宋嫣然微微鬆了口气,试探问道:“阁下伤在何处?”
“与你无关,老实坐著。”清冷淡漠的声音令宋嫣然再度蹙了蹙眉,当真好熟悉。
望著男子手上的伤口,宋嫣然眸光微动,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阁下,我这里恰有一瓶上好的金疮药,您可以用他止血。”
男子冷眸睨她,接过药瓶放在鼻下嗅了嗅,目光始终如鹰隼般锐利,这的確是上好的金疮药。
“那我来为阁下敷药。”宋嫣然从男子手中取回药瓶,神色淡然的將药粉撒在他手上的伤口,“阁下手中握著匕首,若觉我有异心,大可了断我的性命。”
少女的声音与她的相貌一般灵动婉转,她的侧顏认真且专注,微微蹙起的眉为她俏丽的容顏更添了一抹清婉嫵媚。
纯粹无害的东西总是容易令人放鬆心神,男子忽觉眼前少女周身似镀了一层光晕,令人晕眩,待他察觉时才发现身体绵软无力,眼前景物皆是虚晃。
“你敢暗算我……”
男子眼前景象越发虚无,他欲起身,可重伤的身体越发虚弱,直至眼前如蒙白雾,彻底失去了知觉,只在晕倒前隱隱记得少女一双噙著冷光的眸和唇边浅浅的笑意。
看著男子彻底晕了过去,宋嫣然微扬唇角,將另一个小瓷瓶放入了怀中。
不愧是济仁堂最好的迷药。
她在给男子用金疮药时悄悄將迷药混了进去,莫说一个伤者,便是一猛虎也熬不住。
宋嫣然扶起阿芙,將她安顿在软垫上,她则伸出手去摘男子的面具。
男人的眼神和声音都让她觉得十分熟悉,在她倒要看看这个不速之客是何人。
面具被宋嫣然摘下,一张美若神袛、矜贵清冷的面容现於眼前,他眉目深邃,鼻挺如峰,冷峻的不似凡尘眾人。
“当”的一声,面具坠落在地,宋嫣然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的男子,眼中满是错愕。
这不是寧王吗?
寧王苏鈺是皇帝的嫡亲侄儿,手握重兵,常年镇守在越国边境。
他用兵如神,所向披靡,又因其相貌极为俊美,是以又有“玉面战神”的称號。
前一世宋嫣然只曾在宫宴上遥遥见过寧王几次,未曾有任何交集。
而她之所以对寧王感到如此熟悉,是因为前世濒死之前,她最后见到的人便是他。
寧王发动宫变,扶废太子归回长安,废了昭王。
宫变当日她与宋安然同归於尽,倒在血泊中一点点等待生命的逝尽。
忽有一双墨色锦靴现於眼前,她抬眸,对上的一双淡漠凉薄的凤眸。
他无悲无喜的看著她,眼中既没有嫌恶也没有怜悯,只平淡的与身边人道:“金家无罪,將她厚葬。”
便是听闻这八个字后,她才安详的闔上了眼。
望著昏睡的男人,宋嫣然一时陷入犹疑。
她原以为这蒙面男人是个盗贼,想著將他迷晕后送去官府,哪里能想到他便是权倾朝野的寧王。
这可不是她能得罪的人,更何况上一世他於她还有安葬之恩,她如何也不能恩將仇报。
宋嫣然皱眉思忖了一会儿,扬声对道:“刘叔,我想去同仁坊的別院待会儿。”
金家的钱多到如何也不完,金府有两位老爷,又分別生了两位公子,宋嫣然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孩自是千般受宠。
金老太爷看不过女婿家里的穷酸做派,怕外孙女住的不开心,特意在寸土寸金的同仁坊给宋嫣然置办了別院,里面皆是按照宋嫣然的喜好修缮的。
刘叔一听这话,当即二话不说又调转了马头,直奔同仁坊而去。
马车驶进侧门直接停在了宋嫣然院前,宋嫣然遣散了院中的婢女,只留下哆哆嗦嗦的阿芙。
“小姐,您为什么不將这人交给刘叔,还要把他弄到府里来?”
这可是大腿,抱还来不及,哪能得罪。
但这些话自不好与阿芙讲,便隨口扯了一个理由道:“他长得俊美,我不忍心。”
阿芙:“?”还能这样。
阿芙自小跟著宋嫣然,小姐的话大过天,她虽满腹疑问,但还是乖乖的帮宋嫣然把苏鈺扶了进去。
“阿芙,去准备热水、纱布,再寻身乾净的衣服来。”
望著床榻上的俊美男子,宋嫣然眸光坚定。
前世是寧王帮她报了血海深仇,如今寧王受伤被她所遇,她自要尽微薄之力。
宋嫣然虽猜到寧王受伤颇重,但將她脱下苏鈺的衣衫时,还是被他身上纵横的伤疤所惊。
深深浅浅的疤痕交错纵横,旧伤无数,其中最触目惊心的还要数他心口处的刀伤,血肉模糊,皮肉翻卷,若再深一些,怕是就要伤及要害了。
阿芙本还顾忌著男女大防,待看到苏鈺身上的伤口,嚇得捂著嘴连连后退数步。
宋嫣然不受所扰,专注的为苏鈺清理著伤口,她以鱼肠线將严重的伤口缝合,又涂抹了一层上等的金疮药,最后以纱布层层包扎才算止。
动作一气呵成,熟练的令阿芙诧然,“小姐,您什么时候会医术了?”
“前几日隨手翻了本医书,没想到还挺简单的。”宋嫣然继续隨口哄骗。
阿芙心中升起的崇拜瞬间淡去,望向苏鈺的眸中甚至还有了点点同情。
唉,可怜这人命中该此一劫啊!
两人刚將屋子清理乾净,门外便传来婢女匆匆的脚步声,“小姐不好了,锦衣卫闯进咱们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