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继续说道:“我听部队里的同僚说起过你,各种各样的事跡。老实说,林恩,我差点以为他们说的是另一个人。”
“你变化太大了,简直就是脱胎换骨。”
来了。
林恩心里嘆了口气。
这个问题迟早要面对。
他总不能告诉他们,壳子里换了个灵魂。
他沉默了几秒钟,脸上露出一丝带著怀念和肃穆的神情:“哥哥,你还记得父亲去世前对我说的话吗?”
卡尔皱了皱眉:“父亲去世时你才十六岁,他能对你说什么特別的?”
“他说,霍亨索伦家的男人,要承担起责任。”林恩缓缓说道,声音低沉而真诚,“尤其是在国家危难的时候。”
他看向壁炉里跳动的火焰:“或许是父亲在天有灵吧。自从去了柏林,我常常会梦到父亲。”
“梦到他?”玛蒂尔德夫人惊讶地捂住了嘴。
“是的,母亲。”林恩转头看著母亲,眼神坦诚,“在梦里,父亲会告诉我,普鲁士需要改变,我们家族需要重新贏得荣誉。”
“他指引我思考,告诉我哪些是正確的方向,哪些是歧途。很多想法,都是父亲在梦里给我的。”
这个解释听起来有些离奇,但林恩的表情非常的真诚。
卡尔盯著林恩的眼睛看了很久,似乎想分辨真偽。
最终,他没有再追问,只是端起酒杯,轻轻啜了一口:“是吗……那父亲一定为你感到骄傲。”
玛蒂尔德夫人显然是信了,眼圈又红了:“哦,你父亲……”
“他一定在保佑著你,保佑著我们家。”
壁炉里的火烧得更旺了,驱散了室內的寒意,也暂时融化了兄弟间那点微妙的隔阂。
晚餐的气氛温馨而融洽。
老汉斯的手艺显然没有退步,烤鹅外皮金黄酥脆,內里肉汁丰腴,配上酸甜的红甘蓝和土豆丸子,是地道的施瓦本风味。
玛蒂尔德夫人不停地给林恩夹菜,嘘寒问暖,仿佛要將这两年的亏欠都在这一顿饭里补回来。
“多吃点,林恩,你看你,在柏林肯定没好好吃饭。”玛蒂尔德夫人心疼地看著小儿子,“那些政治上的事情太耗费心神了,有空还是要多休息。”
“放心吧,母亲,我壮实著呢。”林恩笑著,享受著这份久违的家常温暖,“而且柏林的伙食也不差,只是没有汉斯大叔做得地道。”
卡尔安静地吃著东西,偶尔会插一两句话,但都点到即止,並不深入。
他喝酒的动作很沉稳,目光偶尔扫过林恩,意味深沉。
林恩轻鬆地聊著柏林社交圈的一些逸闻,逗得玛蒂尔德夫人发笑。
“总之,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林恩举起酒杯,“日子在变好,我们家团聚了。”
“敬母亲,敬哥哥,也敬父亲在天之灵的护佑。”
“敬父亲。”卡尔举杯,和林恩碰了一下。
玛蒂尔德夫人眼眶湿润,欣慰地看著两个儿子:“好,好,你们兄弟俩能这样,我就放心了。”
壁炉里的火噼啪作响,映照著一家人脸上温暖的光晕。
窗外的风雪似乎也变得遥远起来。
晚餐结束后,玛蒂尔德夫人有些乏了,在林恩和卡尔的搀扶下回房休息。
客厅里只剩下兄弟两人。
卡尔走到酒柜旁,又倒了两杯葡萄酒,递给林恩一杯。
“陪我到书房坐坐?”卡尔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当然,哥哥。”林恩接过酒杯,跟在卡尔身后。
书房里同样点著壁炉,墙上掛著霍亨索伦家族先辈的画像和一些狩猎战利品。
卡尔在父亲曾经用过的大书桌后坐下,示意林恩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他沉默地抿了一口酒,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恩,壁炉的光在他眼中跳跃。
“好了,林恩。”卡尔放下了酒杯,身体微微前倾,打破了短暂的寧静,“现在没有別人了。”
“告诉我,这两年,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