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县令嘆了口气:“这疫症怎么说也算是个大事吧?竟然让一个女子过来主事,这简直是胡闹!”
“我方才都说了,咱们这位三皇子,在京城地位不高,你说他带来的姘头能好到哪去?”言鸿泽用手帕掩著口鼻说:“我们从京城过来,初次到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其实这些事还是谭县令来做比较合適,只不过他们愿意爭权,那让给他们就是。”
“三皇子也就罢了,可那女子算是个什么东西?”谭县令眼神中的嫌弃之意丝毫不掩饰:“让一个女子来住持事情,这有违老祖宗的规矩!言大人下官和您说句实话,这女子我怎么可能怎么不对,別是三皇子被她迷了心窍吧?”
言鸿泽冷笑两声:“何止是迷了心窍?往后看你就明白了,这妇人对於那位三皇子来说,可是十分要紧的。”
裴十柒不知他们在这嘀咕什么,现在的她拖著病体穿行在眾多帐篷之间,哪里有空看言鸿泽那小人?
问过了官兵,裴十柒才知道这村子里现在有孕妇五人,只是其中两人已经病死,那便还剩下三人。
而这三人之中,还有两个即將临盆,一个刚刚有孕没到三月,都是十分要紧的时候。
她想问问这些孕妇的情况,用不用给她们单独安排一些住宿和吃食,往她们所住的帐篷中走时,看见了匆匆赶过来的薛骋。
薛骋將那男子的话一字不差的告诉了裴十柒,裴十柒听完也是震惊不已:“拿死人炼药?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道家確实会这么做,但不多,多半的人只想修炼成仙,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只有为別人成事的,才能將主意打在尸首身上。”薛骋说:“而且我怀疑,他们之中有人拿梨村的百姓试药,没想到那药压根不是什么强身健体的,而是令他们產生疫病的。”
“若真是这样,那这些炼药的人简直不得好死!”
“那些人是从京城而来,再联想到在赵氏家祠中我找到的那枚十分眼熟的玉佩,和只有京城人才会用的玉质袖扣,多半那背后作恶的人一直都在我们身边,隱藏在京城那摊表面静水中。”
裴十柒轻轻摇了摇头,她对这帮人实在是失望。
她觉得苏家被灭,或许是因为党爭,或许是因为其他事,总归是有个理由的,可梨村的百姓和大庆村的百姓与世无爭,他们只不过因为住处临近一处热泉,便惹来了杀身之祸。
那些京城里的达官显贵,会计较老百姓生死的人太少太少,多的是为了自己利益牺牲百姓的。
来到孕妇所住的帐篷,裴十柒询问过情况后才知这两个即將临盆的孕妇情况稍弱,或许是怀著孩子与旁人体质不同。倒是这个刚刚有孕,胎还没坐稳的,反应十分大。
裴十柒找来廖太医为她把脉,廖太医的表情有些为难,说道:“若想根治此病,这孩子恐怕就留不住了。”
“这是为何?”
“她如今病况不算严重,只是再不治疗恐怕就救不回来了,需要趁轻赶快医治。可这些汤药灌进肚子里,对胎儿多少都会有影响的,哪怕生出来不是死胎,也容易是个痴傻或者残疾的。”
妇人一听这话,整张脸都变得惊恐起来:“这不成啊,我嫁过来三年才怀上这第一个孩子,实在不行就不治了,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吧!”
裴十柒忍不住说:“你糊涂!一个没出世的孩子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如果你不保住自己的性命,真当自己能活到临產那日吗?”
“可这是我的骨肉,是我日思夜盼的孩子啊,我哪里捨得。”妇人面露苦色,神情悲痛。
廖太医说:“究竟如何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不过我要劝你一句,莫要为了一个人害了这全村人,若是你不治,恐怕就不能与他们同住了。”
否则其他人好了,她就成了染病的,那剩下的人岂不是要陪著她再染上一次?
妇人犹豫再三,最终看向裴十柒,握著她的手腕说:“我一个妇道人家,根本拿不准主意啊!不然你容我和我男人商量商量?”
“你男人叫什么,我去帮你寻他过来。”
“他叫邱楠。”
裴十柒通过丁釗,很快寻到了这个邱楠。
男子生的很健硕,人高马大,虽然因为生病看起来有些虚弱,但眉宇间的刚硬却一眼便能看出。
看见自己的丈夫,这妇人是片刻也忍不住了,眼泪簌簌的落下,抱著邱楠的肩膀將方才的事讲了个大概,哭诉道:“我捨不得这个孩子,婆母盼了多年才盼来这一个孩子,她找人算过的,这定是个男孩。”
邱楠闻言眉头一皱:“你別听她的,横竖她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难道你还想步她的后尘去九泉之下陪她吗?什么事也不如你的身体要紧,孩子什么的男女都一样,我更想要个丫头,你別把我母亲的话放在心上。”
“可你们邱家三代单传…”
“你別想那么多,把自己身子养好了最要紧,孩子以后还会有的。”邱楠心疼的將妻子搂在怀中:“你放心,不论你成了什么样子,在我心里你都是最要紧的,哪怕我这辈子都无后也没事,我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没什么身后的玩意儿需要后人继承。”
看著邱楠如此通情达理,裴十柒有些意外,试探著说:“若是你也同意,那我便让太医去配落胎的药,否则边怀著孩子边治疗风险会更大。”
“有太医在,我就没有不放心的事,谢谢你!”邱楠作势要起身给裴十柒跪下:“我的妻子就交到你们手上了!”
“你这是做什么!”裴十柒往后一挪身子,连忙去扶他。
赵喆刚巧经过邱楠身边,一眼將人认了出来,兴奋的与邱楠打著招呼。
“你小子怎么在这儿?”看见赵喆生龙活虎的站在自己面前,邱楠十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