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点点,夜风颯爽,山中虽有些冷了,但又何尝不是一份静好。
那位老夫人轻抿了一口茶,而后才又说:“小仇提前跟我打过招呼,让我给你讲一桩陈年往事,不知十一王嗣可愿一听?”
夜熙尧又怔了怔,旋即才薄唇一抿道:“您老且言。”
他又仔细看了看那位老夫人,试图辨认这是夜王府的哪一位故人,只是寻遍了回忆之中,也並未有分毫所获。
而那位老夫人则又笑了笑,才看向远方的山色说,
“老身当年也曾有一兄长,本也只是白丁出身,比不得那些达官显贵,一家人的日子也还算平静,”
“这幽州之地一旦生下女婴便会叫官媒抱走,但外界却是不同,那些个小女娘多数是在各自家族长大的,唯有那些丧亲之人才会由官媒代为抚养。”
“起初日子过得也算顺遂,兄长纵著我,事事挡在我前方,而那些年,我也確实曾无忧无虑过。”
但说到这里,那位老妇人又长嘆一声,摇了摇头。
“可后来,因我心血来潮,想试试入朝为官,这世间一切对於妻主娘子唾手可得,但年轻气盛也错估人心。”
“捲入了朝堂爭斗,一入朝堂便难以脱身。”
“兄长为我参军入伍,与我二人正似那一文一武,可后来因那萧贼陷害,老身也曾鋃鐺入狱。”
但最终这位老夫人却活了下来,可那位护了她一生的兄长竟是为了帮她顶罪,而被斩首。
“死去的人一死了之,可活著的苦痛全由生者承受。”
“当年兄长死前,我也曾年少得志纵观百,可兄长一死,却是再也没了那份心气。”
那位老夫人又徐徐擼起她自己的袖子,
“不知十一王嗣可认得这是何物?”
顺著那苍老的臂弯往上,在宽鬆衣袖的遮掩下竟是有著一片漆黑脓包,且那脓包还长出一个鬼脸模样,也著实是瘮人了些。
那位老夫人也再度一笑,
“兄长一死,我便疯魔。”
“苗疆有那巫蛊之术,这些脓包便是一种蛊。”
“我曾妄想令亡者復活,不惜在体內种蛊,虽知那为天方夜谭,但还是想倾力一试。”
“可这一辈子守著这么一个註定无法实现的希望,一生都於破灭中度过,就这么转眼几十年,心中遗憾从未消减,日日夜夜如百蚁噬心。”
“你亦有亲妹,你若一死,你那亲妹是否会如老身这般?”
“而你,又是否真能捨得?”
这话一出,便叫夜熙尧身形一震,
他浑身发著颤,愕然战慄地看向了那位老夫人。
而那位老夫人则是再度放下了衣袖,又徐徐抿上了那么一口茶。
“不论你生,或她生,若无法两全,都註定要有悲痛的一方。”
“你是愿她悲痛,还是更愿你自己悲痛?”
“若叫你选,你是想做一死了之的那个,还是做为她收尸送葬却余生皆要耿耿於怀的那个?”
从前夜熙尧,一直想做前者,为小十七拼死一战,为此心意执著。
可若他当真死了,
若小十七也如这位老夫人一般,他又如何能承受?
所谓遗憾,昔日小十七早夭,他便曾亲身体会过十余年,难不成那样的遗憾,也要让小十七再亲临一遭?
一时他陷入沉默,那心情也沉重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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