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泽的芦苇在暮色中泛起铁灰色,简繁的赤足踏过沼泽时,水面竟不起半分涟漪。她腰间悬掛的青铜铃鐺內里塞著崑崙。
这是上古时期鸣鹿族群防备猎人的小伎俩,如今用来躲避玄门的“听风鉴气术“。
“戌时三刻,玄巽道。“她低头查看腕间缠绕的气运金线,这些从各地收集来的因果丝正指向东北方。指尖轻抚过左眼下方那道鳞片状的淡金纹路,这是吞噬过多气运留下的“天厌之痕“,也是她活了这么多年的代价。
沼泽尽头突然出现一道透明屏障,水幕上流动著巽卦符文。简繁从发间取下一枚骨簪,簪头刻著被荆棘缠绕的鹿首。
当簪尖刺入水幕时,那些符文突然扭曲成惊慌逃窜的小蛇形状。
“果然还是用当年圣贤们打造的破界簪最有效。“她唇角扬起讥誚的弧度,身影已融入水幕之后的异香之中。
人烟楼中,一棵九丈高的青铜古树上,十二名白衣修士盘坐在形如桑叶的平台上。
他们头顶的气运金线如同初春的柳枝,嫩得几乎透明。
简繁蹲在树影里,青铜面具下的瞳孔微微扩张,她能看见每个修士咽喉处都蠕动著诡异的红丝。
“开始吧。“高台上的玄巽道主挥动麈尾,十二盏青铜灯突然同时燃起青紫色火焰。简繁的指甲不自觉地陷入掌心,那是用鸣鹿角粉製成的“引魂灯“,上古时代,她的族人就是被这种火焰烧尽了精魄。
第一个修士开始抽搐时,简繁的耳膜捕捉到气运金线绷紧的錚鸣。那些金色丝线正在被丹药里的红丝污染,就像清水里滴入血珠。
她数著修士们痉挛的间隔,在第七个修士发出惨叫的瞬间跃上筑基台。
“何方妖孽!“玄巽道道主的拂尘甩出三千银丝,却只绞碎了一截枯枝。简繁的真身已出现在最年轻的修士身后,右手按在他天灵盖上。那修士突然睁大眼睛,瞳孔里映出一头角生九枝的青铜色巨鹿。
汹涌的气运顺著经脉涌入体內,简繁后颈的鹿形印记开始发烫。她看见这修士的记忆碎片:六岁时被送入人烟楼试药,背上烙著巽三十七的编號;上个月亲手將不肯服药的同门推入化骨池...
“原来如此。“简繁鬆开手时,那修士已经变成一具乾尸。其他十一人头顶的气运金线突然暴动,像被惊扰的蜂群般刺向这个不速之客。她轻笑一声,青铜古剑划出的漆黑裂隙將金线尽数吞噬,裂缝中隱约传出悠远的鹿鸣。
“胆敢闯入巽道人烟楼中,贼子拿命来!”
玄巽道主终於祭出本命积具,那是面刻著困兽阵的铜镜。镜光照到简繁面具的瞬间,青铜表面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道主惊恐地发现镜中映出的不是人脸,而是头角掛满星月的巨大鹿首。
“你是...不可能!“他的惊呼被古剑斩断。简繁接住坠落的铜镜,看见镜背刻著细小的铭文:“圣启三年,获鸣鹿雌兽一头,取角制镜三百面,分赐八道。“
沼泽突然剧烈震动,筑基台开始倾斜。简繁跃向空中时,瞥见铜镜碎片里映出楚山河的身影。那位玄门宗主正在星盘前推演,手边放著盏用鹿角雕成的灯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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