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云蔚忘了自己跑出家门多远,寧国公府的车队已经见不著尾了。
看著周围投来的眼神,她驀然停住脚步,大脑一片空白。
她为什么会在街上站著?
她不知道,但她想回家。
扭回头是一望无际的街道,她来回扭头,分不清哪边是来时的路,也找不到归途。
心中害怕极了,腿脚直哆嗦。
不知为何,周围人的目光从隱晦,到惊讶,直到鄙夷。
“我要回家。”竇云蔚念叨著,低著头朝著某个方向小步子行走。
可是很不舒服,明明没有下雨呀,为什么身上湿噠噠的,好冷。
慢慢地,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態,觉得丟脸,无法接受,步子迈得快了些,一心想逃离这里,远离周围人鄙夷的目光。
殊不知,越走,离家越远。
就在她战战兢兢,满心只往前走的时候,身后不知何处,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蔚姐?”
竇云蔚驀然止步,却没有回头,她想不起是哪里熟悉,遂满脑子回想,努力地想要想起这个称呼。
她未动,来人走上了前,来人一身长衫在身显得儒雅非凡,至少比她家老头子要儒雅。
儒雅老头低头见她裙摆带著水渍,不动声响地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她的肩头,语气並未有指责,只是询问,“怎么跑出来了?”
竇云蔚直直地看著他的面庞,一段几十年前的记忆甦醒,她好像出现了幻觉,也是在这条街道,眼前的老头忽然变得年轻,脱去老成之气,多了几分少年人的稚嫩。
而她自己,也穿著浅色的长裙,是一副未出阁少女的打扮。
少年扬著青涩的笑,將一个碧玉色的簪子递给她,“蔚姐姐,上次多亏了你替我遮掩,否则师父又要责骂我了,这个簪子送给你,很衬你。”
说著,將簪子塞在她手中,少年脸上笑得越发羞涩。
“蔚姐姐,我一定会成为最好的大夫,到时候师父就能看得上我了。”
竇云蔚被氛围所感,也跟著露出了笑意,隨即,就见少年郎的脸在瞬间老去,成了儒雅老头的模样。
儒雅老头脸上的笑与少年时期一样真诚,只是少了羞涩,他伸手扶了她的胳膊,“走吧,我送你回去。”
竇云蔚点点头,缓步跟著他走,听著他念叨——
“没事少出门,你要是想晒太阳,就跟身边的下人说,”他轻嘆一声,透著无奈,“往事不可更改,凡事看开些,顺其自然最好。”
两人走到微生家时,微生家正要派人出来找人。
微生澹见到母亲完好无损地回来,鬆了口气,看向她身边的人,致谢道:“罗大夫,多谢你送我母亲回来,进府里坐坐吧。”
罗天嵐鬆开了手,在门外止步,“不了,我方才在街上碰见老夫人迷了路,所以送她回来,我还要去城东出诊,就不坐了。”
语罢,他转身离去。
竇云蔚进了府,微生家的府门重重闔上,远去的罗天嵐闻声扭头,目光落在气派的大门上许久,才重新出发。
微生家內,並未因为竇云蔚短暂的失踪闹出风波,而是在担忧將来与沈桑寧的关係还有无可挽回的余地,寧国公府还能否成为他们的靠山。
明明为这个外孙女做了许多,到头来就因为一次“保小”,令关係僵持,叫人如何不悔?
厅堂里,大房二房都在出主意。
“不如再送些礼去国公府?世子与寧寧年岁小不懂事,国公爷与国公夫人该是懂的。”微生澹开口。
微生澎感慨,“大哥,国公府又不是承安伯府,哪里能被一点蝇头小利动摇?要我说,当初就不该因为寧寧的缘故,断了给伯府的供给,这样就算没了国公府为靠山,也还有伯府能说得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