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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们应该再考虑考虑……”亚茨拉斐尔说, “是不是太突然了,而且这里还有一个——”
领头的大翅膀天使斜了祂一眼,然后用拎垃圾的姿势将没爬走的小猎犬隔空拎了起来, 任由梗犬发出了愤怒的叫声。
“一只恶魔?”长相刻薄的天使凑近了它,很不满地上下打量着努力踹空气的小狗,“嗯……不对,这是个天堂出来的灵魂。可它身上的保护能量去哪了?”
“它又是什么时候跑出去的?”另一个金色长发的天使皱起了眉, “狗狗天堂里可没有狗提起过这回事,更没有狗说过有狗失踪了。”
“哼……”大翅膀天使撇了撇嘴,“先把它和那只边牧带回去吧,不过在此之前——”
祂伸出手,打了个响指。
在梗犬惊恐的叫声中,那个面上涂着油彩的女人被凭空‘揪’了出来,让天使们开始了一轮的窃窃私语。
“这也是从天堂逃出来的?”
“不太像……我没感觉到天堂的气息, 更没有地狱的……奇怪。”
“等一下, 和灵魂猎手对接的同事说过,最近有个失踪了很久的灵魂有了踪迹,祂们就快找到了。难道?”
“而且新上任的猎手死了一个……”
“猎手死了?什么时候的消息?!”
“就在我们传送前三秒……”
一群发着白光的翅膀人挤在一起, 将街道照得亮如白昼, 于是我弟的下巴也更白了。
“哦不, 墨提斯。”亚茨拉斐尔在同类们的叽叽喳喳中靠近了我, “你受伤了?我看看……灵魂出现了裂缝,你难道和灵魂猎手对上了?”
布鲁斯在白发天使靠近时就警惕地抱着我退了一步, 又在听到亚茨拉斐尔的话时停住了动作。
金色的液体已经铺满了他的臂甲,又顺着身体的弧度一路滴到鞋面, 在他脚下积起了一滩小小的湖泊。
呜呜, 说不了话的我叫道, 呜呜呜。
“唯一的好消息是你不会疼,”亚茨拉斐尔担忧地望着我,“可如果这么放着不管的话,要是再接一次攻击,你的灵魂就真的会碎掉了。”
是吗?我眨巴眨巴眼,那我一直躲在家里就行了吧。
“不行。”天使有点焦虑地扣紧了自己的手指,“你看,是这样的,墨提斯……大天使长不久前在检查能量支出时,刚好有一大笔去向不明的能量提示弹了出来,再加上狗狗天堂最近的异样,所以祂决定亲自来调查。”
“现在又是遇到失去了天使身份,用着恶魔力量却并未完全变成恶魔的小狗灵魂,又是遇到了一个来源不明的人类灵魂——”
嗷呜呜呜呜!
梗犬尖锐的叫声打断了亚茨拉斐尔的话,而当我扭头望向声音来源时,我看见了相当惊悚的一幕。
面涂油彩的女人被熊熊燃烧的白焰淹没了,梗犬则像疯了一样不断大叫着,试图挣开大翅膀天使的控制,把自己的主人救出来。
我没事!女人提高音量,别动!别靠过来!
这是在做什么?!寒毛直竖的我猛地看向亚茨拉斐尔,你们天使都是这样消灭灵魂的吗?
亚茨拉斐尔似乎不是很舒服:“……”
“没有异常,不过检测不出她到底是哪边的。”大翅膀天使打了个响指,熄灭了火焰,“真够麻烦的,要不然就把她丢在这里吧,另外的灵魂猎手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可行。”之前开过口的金发天使附和了祂的话,“苟延残喘的灵魂,还是被猎手收走比较好。而且我们今天的目标又是不是她。”
……不好,冲我来的!
弟!我蹬腿,快带着我跑啊!
但我弟却没动,还没等我发出疑问,走过来的亚茨拉斐尔就摸了摸我的头。
“一个小小的奇迹。”祂有点难过地说,“我不能让他带着你走,加百列在这里,你也能看出来祂的行事风格有些……粗暴。祂对天堂莫名消失的能量不满了很久了,今天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祂轻柔地从一动不动的布鲁斯怀里抱走了我,任由乱七八糟的金色液体糊上了他的领结。
我眨巴眨巴眼。
被留在原地的布鲁斯动弹不得,但那双蓝眼睛在头盔后依旧那么明显,像两颗小小的蓝宝石。
“来吧,亲爱的。”亚茨拉斐尔说,“你该回去了。”
布鲁斯瞳孔紧缩地看着我,我看见他空荡荡的,还沾着几根狗毛的手指抽动了一下,但身体依旧僵在原地。
远处的大翅膀天使已经带着祂的小团体走了过来(被他隔空拎着的梗犬骂得很难听),似乎有点气急败坏。
你把她藏到哪去了?小狗?大翅膀问道,你用了一些我没见过的魔法,我也能感觉到她还在你身边,就算你不说的话我也能慢慢地把她揪出来……
********!梗犬骂道,***************!
先把它带回天堂吧,金发天使说,总之先把它的天使身份恢复,再把它送去轮回。
“那么?”亚茨拉斐尔低声问道。
……我挣扎了一下,力气不大,但白发天使却像抱不住我了似的,让我四脚落了地。
我看看他,然后走向了一身战甲的布鲁斯。
光环和翅膀还没消失,所以我走路的同时还得注意不要当场起飞,短短两米走得我直冒汗。好在我最终还是磨到了布鲁斯腿边,没飞到他的脑袋上。
丝带已经没了,我也不指望布鲁斯能听懂狗话,所以我思考了半秒,选择小心翼翼地飞起来了一点,让自己飘到他胸口的位置。
离得近了,布鲁斯眼角隐隐的泪光就更明显了。
于是我最后看了一眼那双熟悉的蓝眼睛。
然后我低头,轻轻地咬了咬他的手指。
隔着尖尖的手甲,我怀疑他可能根本没感觉到什么,但布鲁斯就像被铁锤砸了手一样又抽了抽手指——搞什么啊你指头差点戳到我喉咙了!
咬完后,亚茨拉斐尔就重新抱住了我,而被越来越多的金色液体糊脸的我也渐渐看不清东西了。
梗犬歇斯底里的骂声靠了过来,白光同时笼罩住了我们,让我感到身体一轻——
——拥挤的街道重回黑暗,只留下一地的狼藉和猛然跪倒在了金色水泊里的蝙蝠侠。
甜甜的黄油饼干味,风吹过草坪的声音,和温暖的空气。
似乎有人靠过来了。
“墨提斯?”
唔……
一只手捏住了我的嘴皮子,发现我不起来后又去堵我的鼻孔。
阿嚏!
我用力打了个喷嚏,把手指给拨开了。
“墨提斯,快起来。”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穿着运动服的玛莎韦恩正蹲在我面前,身后是在蹦床上努力扑腾的我爸和我弟。
你叫我啊,妈妈……我打了个呵欠,干嘛?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玛莎开始用手指戳我的门牙,“玩累了吗,但你也没陪布鲁斯玩多久啊。”
你儿子太闹腾了,我翻了个白眼,狗很累,狗想睡觉。
远处的布鲁斯此时应景地发出了一声怪叫,随后就是我爸嘿嘿嘿嘎嘎嘎的大笑声。
看,我就说吧。
玛莎看了一眼在蹦床上飞来飞去的老公和孩子,叹了口气,然后坐到了我旁边,拍了拍大腿。
我困呼呼地蠕动了一下,把脑袋搭到了她腿上。
“有时候真希望你变回小时候的样子,”我妈用力摸我的狗头,“小小的,叫声尖尖的,腿也短短的。”
那这边建议您去养腊肠犬呢亲亲,我想,至少腿肯定会很短。
她开始玩我的耳朵,又是让它立起来,又是让它去盖我的眼睛,充分展现了人类在玩狗这件事上能多有创造力。
“墨提斯,墨提斯……”玛莎说,“我的小宝贝……”
很腻歪的称呼,但我已经习惯了——我妈这次甚至没夹着嗓子说话,和之前一比,根本算不上什么。
所以我半眯着眼睛,继续趴在她的腿上,直到她的皮肤逐渐变冷,空气中的黄油饼干味变成了刺鼻的血腥味和火药味,才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柔软的草坪不见了,吱吱嘎嘎的蹦床不见了,蔚蓝的天空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闪一闪的路灯,黑沉沉的天空,和破旧无人的小巷。
妈妈?
我低头,看见了倒在血泊里的玛莎。
她穿着一身我见过几次的浅色连衣裙,脚上是我弟翻遍杂志最后努力挑出的一双平底鞋,可她脖颈间的珍珠项链却断掉了,莹白的小珠子静静地泡在红色的湖泊里,像是从海中升出的花朵。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用鼻子拱了一下她的腿。
她的皮肤很凉,凉得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妈妈?妈妈?
我抽着鼻子,去嗅她的脸——淡淡的爆米花味,冲鼻的血腥味,但没有人类本应拥有的呼吸。
一旁我爸也倒在地上,和面露惊慌的我妈不同,他看起来更茫然些,涣散的眼睛虚虚地望着围着路灯打转的飞蛾,一动不动。
我踉跄着爬起来,去咬他的头发,想把他拉起来。
可是我爸的头好像一下变得很沉很沉,沉得我只勉强拉起了几秒,就下巴发酸地松开了嘴。
怎么了?这是哪里,你们又为什么不动了?
还没等我弄明白,一个小小的影子就扑到了我妈爸身上,发出了犬类幼崽被敌人攻击时的叫声。
……布鲁斯?
可还没等小孩哭多久,原本倒地不起的两个大人却忽然大叫了起来,齐齐地抓住了被吓懵的布鲁斯!
“哇!”这是长大嘴巴的我爸。
“嗷!”这是龇牙咧嘴的我妈。
“啊啊啊啊啊啊!”这是惨叫的我弟。
见到我弟失声尖叫,巷子里立刻充满了欢声笑语,我爸一边爬起来,一边笑得像只偷了花园铲的大鹅。我妈咯咯笑着给吓傻了的我弟抹眼泪,蓝眼睛像宝石般明亮。
“我真不知道你爸爸到底是从哪掏出来的血包,”我妈说,“但凡他打网球时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就不会被墨提斯到处遛了。”
“什、什么?”布鲁斯结结巴巴地说,“所以你们没事——我以为——我以为——”
“以为我们被攻击后,变成了游戏里的丧尸吗?”我爸得意地从怀里掏出了空掉的塑料袋,“哈哈,实际上从枪手开始就是我的计划!就连今天看电影都是我安排好的!”
“实际上我觉得这个恶作剧有点过分了。”我妈补充道。
布鲁斯吸了吸鼻涕,看看我爸,又看看我妈。
“所以。”他圆圆的小脸皱了起来,“你们专门安排了一个演员,就为了在我刚玩完丧尸游戏又被带去看电影——幸好今天没恐怖电影——最后在出来时,假装自己死掉,又变成丧尸活过来吓我?!”
“呃,实际上。”我爸说,“因为你要求离开,我们出来的比预期早一点,所以没事先排练过的演员看起来有点慌,我和玛莎也有点慌。”
……布鲁斯愤怒地开始捶打他的腿!
“嘿!嘿!对不起啦!”我爸叫道,“以后再也不玩这种恶作剧了,我发誓!”
“你们吓死我了!”布鲁斯一边发出尖锐爆鸣,一边追着我爸锤,“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我妈火上浇油:“我就说这是个很糟糕的恶作剧吧。”
“呜呜呜!”这是锤人时还不忘哭的我弟,“呜呜!呜呜呜呜——”
巷子里乱做一团,刚刚开枪的‘枪手’抹着汗从阴影里跑出来,把还躺在地上的我妈扶起来,询问需要他继续出场吗。
我妈笑着摇摇头,表示他今晚的表演到此为止就好。
又轰轰烈烈地闹了一会儿,布鲁斯在散场的人潮中终于恢复了理智,抹着眼泪开始到处看。
“怎么了?”又是发誓又是保证自己回去后写保证书的我爸牵住了他的手,“在看什么,布鲁斯?”
“你有什么东西掉了吗?”我妈牵住了他的另一只手,“那我们现在去找?”
“……爆米花。”
“嗯?”
布鲁斯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我答应给墨提斯的爆米花……刚刚好像甩出去了,找不到了。”
“没关系,我们可以再买,走吧。”
这一家浑身沾满了假血和尘土的韦恩手牵着手,在路人惊讶的目光中高高兴兴地走出了小巷,迈向了哥谭今夜柔和的夜中。
我跟上了他们,看着他们安安稳稳地回到了家,和阿福聊了几句,然后匆匆奔向我的窝。
眼泪,鲜花,花园里小小的坟墓。
我飘在韦恩宅里,看着布鲁斯长大,我爸眼角的细纹越来越多,我妈脑袋上冒出了白头发。他们偶尔会聚在花园里聊天,吃阿福做的蛋糕,擦擦干净的小墓碑。
在平静的某天,已然满头白发的我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对着斜靠在沙发里的我爸举了举杯。
“真是幸福的人生。”她说,“我想我没有什么遗憾了,亲爱的。”
我爸手中没有杯子,但他还是比出手势,隔空和我妈碰了一下杯:“我也一样。”
【这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一切如常,没有满地冰冷的血,没有嗡鸣作响的警笛。
我静静地飘在空中,看着只会在幻觉里出现的,满头白发的玛莎。
“我也不知道。”我说,“但已经发生的不会改变了,对吗?”
【……】
柔软的沙发和白发女人开始褪色,我从未知的空间跌出,重新回到了一条看起来很熟悉的走廊上——只不过这次,两侧的门都紧紧地闭着,画框也消失了。
走廊末端变成了一片柔和的白,如小时候我一头扎进去的丝绸床单般柔软。
……怎么回到这儿了?那只梗犬总不至于在这么严肃的时候又给我上幻觉吧?
我左看看右看看,感觉这次也许不是梗犬的问题——走廊空荡荡得吓狗,连一点诱惑或者恐吓的因素都没有。
观察观察着,我却突然感觉困意上涌,几个呼吸间,我就趴到了地上,闭上了眼。
【你还有选择。】
【回到地球,或者和你爱的人类一起离开这里,再也不回头。】
【选择权完全在你爪中。】
【就让我看看,你会做出什么选择吧。】
“醒醒!快醒醒!”
似乎有东西在叫我,声音尖尖的,听起来也很焦急。
“别睡啦!墨提斯,快醒醒!”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狗也是会有起床气的!而且叫我的家伙还在努力拱我的屁股!
“你终于醒了!”一只毛蓬蓬的萨摩耶立刻凑到了我脸前。
“……贝拉?”我懵懵地问道,“我这是——不对!我回天堂了!”
我飞快地跳了起来,发现自己确实回到了狗狗天堂——只不过这次,围在我身旁的不止有贝拉,还有文学俱乐部的贾斯汀,以及趴在贝拉旁边磨牙的小梗犬。
就连天堂看起来都不太一样了,曾经风平浪静的游泳池此时晃得像在海啸,有水性不好的狗已经趴在岸上吐了,独留尾巴粗粗的水猎犬们继续在池子里游来游去。
文学俱乐部塌了,柔软又坚实的云朵地面裂了好几道缝,有胆子大的腊肠犬在旁边刨来刨去,试图扩大裂缝——然后被满头大汗的天使连忙抱走。
如果用平静的狗狗乐园在形容之前的狗狗天堂,那现在就只能用【被比格拆过的但还坚强地维持着原本模样的家】来形容目前的狗狗天堂了。
“发生了什么?”我摇摇脑袋,发现金色液体还在慢慢往外渗,但已经没那么多了。
“好问题,”贾斯汀端庄地说,“这也是我刚刚问的问题。”
“对谁问?”
贾斯汀偏了偏嘴筒子,指了一下还趴着的小梗犬。
“你先一步回来的,”棕毛边牧给我解释了一下状况,“当时还没出事,那个抱着你上来的天使还对我们说了两句话——说起来,我好像看见他衣兜里爬出了一条黑蛇?算了不重要——结果等这位新成员出现时,狗狗天堂立刻震了一下。”
“最开始只是一小条裂缝,”贝拉补充道,“可还没那一大群有翅膀的人类讨论完,裂缝就越来越多。肉罐头城堡散架了,磨牙棒滑梯塌了……坏掉的东西一个接一个。”
梗犬用鼻子喷了口气。
贾斯汀对梗犬的愤怒视若无睹:“不过你其实也不算是新成员吧?第一个跑出天堂的那只猎犬,就是你。”
梗犬抬起脑袋:“……你怎么知道的?我从遇见你们开始就没说过话,也没表现出任何异常之处——难道你是从气息猜出来的?”
“不。”贾斯汀说,“我只是在那群天使说话时偷听了一会儿。”
梗犬:“………………”
大概是没想到会是这么朴素的理由,梗犬哽了好几秒才又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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