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低沉下去,一个更惊人的猜想浮现。
难道那个猛人—又得手了?达克尼斯现在不是想反击他是想保命?!
想到这里,她立刻连通布布的信標,声音斩钉截铁:
【布布!放弃绞杀!巩固隘口內阵地!依託堡垒,守住通道!骸火卫队要去的地方可能有问题,但无论如何,別让任何达克尼斯的部队通过铁脊隘口回援!一只苍蝇也不行!
紧接看,她猛地看向阿格尼:
“命令所有地下情报鼠!放弃其他所有任务!集中全力,给我死死盯住达克尼斯的骸火卫队和主营本阵!我要知道他每一支部队的动向!尤其是他本人!他疯了,但越是疯狂,越要找他的七寸!”
反攻的铁拳已经挥出,在敌人的血肉里凿开缺口。
但现在,阴影中的猎杀者似乎帮她们完成了一次对达克尼斯要害的致命打击。
血爪大公正在变成一个陷入绝境、可能不顾一切的疯子。
接下来的棋局,血腥味更浓,也更危险。
王帐內,死寂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污血,將时间都彻底麻痹。
达克尼斯枯稿的身躯深陷在王座的阴影里,如同一具被抽离了灵魂的骸骨木偶。
方才那场足以將他底掏空的报告,连同尖碑灵魂核心破碎的消息,已不是砸落的重锤,而是將这座名为“血爪大公”的腐朽宫殿彻底压垮掩埋的灭顶山峦。
地面上,那滩他呕出的、散发著腐朽硫磺恶臭的黑血尚未乾涸。
他低垂著头颅,暗红色的鳞片在昏暗魔晶灯下毫无生气,深陷的眼窝如同被风暴席捲后的空洞巢穴,瞳孔涣散,失焦地凝视著地面上自己吐出的、正在缓慢凝固的黑血。
喉咙里不再有破风箱般的喘息,只有一种微弱到近乎消散的、无意识的声,那是生命本源被剧烈抽乾后的空洞迴响。
情报主官阿泽罗像一滩被抽去骨头的烂泥,瘫跪在台阶之下,头死死抵著冰冷的地面,浑身抖如筛糠。
他甚至不敢呼吸得太重,生怕那微弱的气流会成为压垮眼前这位大公的最后一根稻草。
地上那份摊开的关於茜维婭部队在铁脊隘口发动猛烈反攻,布布率领“铁拳”先锋队成功突入內侧通道,並在后方依託活化魔晶簇疯狂构建堡垒消息,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却无法在达克尼斯死水般的心湖中激起一丝涟漪。
那份战报,此刻就歪斜在达克尼斯染血的膝前,刺目的文字描述著前线的血腥与溃败“敌部重装突入.:.內侧通道失守...后方钢铁堡垒正在快速成型...我军阵线崩溃..
暗翼部队疑似收缩后撤...东侧农场亦遭炮火猛击..:”
这些在往日足以让达克尼斯暴跳如雷、立刻下令血腥镇压並加倍报復的字眼,此刻却显得无比遥远而苍白。
仿佛那场发生在铁脊隘口的惨烈攻防,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与他毫无关係的故事。
在这令人室息、仿佛连空气都已凝结的寂静中,王帐被再次粗暴地撞开!
一名浑身浴血、盔甲破碎的魔鳞传令官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他脸上混杂著惊恐、疲惫和一丝绝望的疯狂,嘶哑的声音带著战场硝烟的呛人气息。
“大公!铁脊隘口铁脊隘口崩溃了!那个银毛老鼠的蛮兽他像碾碎石块一样碾碎了我们的內线!钢铁堡垒那该死的堡垒在燃烧我们的魔能,疯狂生长!
第二魔鳞方队整队!被分割在堡垒右侧的狭谷全全完了!东侧炮火覆盖了外围阵地!大人!反击!我们需要反击!需要增援!!!”
传令官几乎是泣血般喊出最后的要求,布满血丝的眼晴死死盯著王座上的身影,期盼著那曾经的暴君能像以往一样,立刻下达充满毁灭意志的指令。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更深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达克尼斯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他的目光依旧凝固在地面那片象徵衰败与终结的污血上。
传令官带来的前线噩耗,像投入深渊的石子,连一丝回声都未能惊起。
那些鲜活生命的消逝,阵地的失守,敌人的欢呼,这些曾是他统治基石的要素,如今在他破碎的世界里,已轻如鸿毛,无关紧要。
过了许久,直到那传令官因恐惧和绝望而濒临崩溃,喉咙发出硬咽的鸣咽时,达克尼斯才极其缓慢地以一种非人的僵硬姿態,抬起了那覆满暗淡鳞片的手。
不是指责,他只是用枯爪般的手指,极其轻微地,点了点王帐深处一个被猩红帘幕半遮的角落。
那里,一张庞大而复杂的魔界南境地图被悬掛著。
此刻,他的目光穿透了地图上標註的铁脊隘口那象徵战场的小小符號,落在了西北方向。
他的嘴唇翁动了几下,乾裂的唇瓣粘黏著血,发出比蚊更轻微、却带著深入骨髓冰冷怨毒的声音:
“增援·—”“
这个词仿佛用尽了他所有力气。
下一句,却彻底变调,带著一种孩童被夺走心爱玩具后不顾一切的绝望执著,音量陡然拔高,却又被喉间的粘稠血沫阻隔,变得嘶哑破碎,像是濒死野兽最后的哀嚎:
“不去铁脊—.不去”
他猛地从王座上暴起一半身躯,枯爪死死抠住王座边缘那碎裂的黑曜石扶手,鳞的骨节突出苍白。
“增援那里!”
他用尽全力,指向地图上腐蚀峡谷的核心標记,手指剧烈地颤抖著,带动整条手臂都在痉挛。
“所有·所有的骸火卫队—滚过去!立刻!封锁不!给本公把核心秘径堵死!!埋起来!炸塌它!!一只老鼠—都不准—再进去!!”
他口中喷溅出带著血沫的黑气,那是失控魔能外泄的徵兆。
“守护给本公守护最后的——东西!再失守”
他那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珠死死转向瘫软的阿泽罗和闯进来的传令官,里面的疯狂几乎要化作实质的火焰。
“本公把你们的灵魂点燃!!烧一万年!!”
命令下达完毕,他高大的身躯如同失去所有支撑,重重地砸回王座,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伴隨著点点黑血溅落在衣襟和王座扶手上。
然而阿泽罗却懵了,现在回防有什么屁用?
还不如直接说撤退不打了,带大军离开小三角。
大势已去啊·
铁脊隘口的失守?
茜维婭的反攻?
前线士兵的哀豪?
在血爪大公被连番掠夺打击得只剩恐惧碎片的脑海中,早已失去了它们应有的分量。
那些只是可悲的背景噪音,是战场上细碎的崩解声,无法再撼动他分毫。
阿泽罗猛地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扑向魔法传讯阵,几乎是用吼的传达著这不顾一切的命令,声线因恐惧而变形:
“调骸火卫队!所有人!立刻!不惜一切代价!封锁不,填埋腐蚀峡谷核心秘径!最高优先级!执行大公死令!!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