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转念想了想,要给这对父女银钱让他们回老家,从兜里掏摸半天放在桌上,却只有五两。
他铜铃般的眼睛瞪著桌上五两碎银,正要转头问史进討借,却见西门庆把织锦包裹在桌上重重一磕。
包袱皮抖开,十两蒜头金闪著金光。
“且住!”
西门庆按住史进正要掏钱袋的手,指尖在金锭上轻轻一推,“何须弟兄们费心,自有我在。”
他说话时面露正色,颇有副老大哥的豪气,
“莫说三千贯,便是三万贯,今日也要安顿好这小娘子。”
这钱对西门老爷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却能赚得个鲁大师的好感。
稳赚不赔啊!
史进訕訕缩回手,暗嘆自己这义兄的豪气。
李忠悄悄抹了把额角,粗布头巾下的冷汗沾湿了掌心,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方才鲁提辖扫过来的那眼,简直比猛虎还让他忧心。
鲁达看得分明,这金子成色十足,少不了价钱。
他虬须颤动,忽然放声大笑,震得桌上酒盏叮噹乱响。
“好!好!好个西门大官人!”
他蒲扇大的巴掌拍在西门庆肩头,震得西门庆直咳嗽。
“这般遮奢手段,这般爽利心肠,合该与洒家烧黄纸做兄弟!”
西门庆心中暗暗叫好,
终究是被西门老爷把鲁大师赚来了!
这桌饭菜不用打包了,因为西门老爷已经装起来了。
金老儿颤巍巍要跪,却被西门庆用摺扇托住肘弯。
既然要显圣,那自然要显圣到底了,
西门庆接著道:“老丈莫慌,明日辰时三刻,我请人驾车送你们出渭州西门。”
金翠莲盈盈下拜,偷眼瞧这白衣郎君眉目如画,心下暗动。
西门庆说著瞥向酒保,“郑屠若来聒噪...…”
话音未落,鲁达已用脚在地板上一顿,青砖应声裂开三寸:“叫他来寻俺鲁达说话!”
史进年轻气盛,见不得风头被抢,霍然起身道:“算我一个!“
李忠望著站立起身的三人,想起昨日街头卖艺时,这西门大官人递进怀里的那锭雪银,心里一横,江湖儿女最怕欠人情,可这情分,怕是躲不过了。
他也索性站了起来,“西门大官人遮奢人物,也算我一个!”
“你这卖膏药的这次倒是不孬!”鲁达拍著李忠肩膀大笑,“早这般爽利,何至於被洒家看轻?”
他转头抓起酒罈猛灌一口,抹嘴道:“西门兄弟,咱们这就结拜!”
酒保慌忙摆上香炉,
鲁达扯过黄纸按在桌上,咬破手指画了个血圈。
西门庆嘴角微抽,这怕不是有点痛啊!
仍利落割开掌心按上手印。
两人对著窗外残阳拜了三拜,鲁达声如洪钟:“从今往后,洒家的拳头便是兄弟的拳头!不求同年生,但求同年死!”
史进解了袍子露出九纹龙:“这般热闹怎能少了我华阴史大郎!”
李忠犹豫时,鲁达铜铃眼一瞪:“卖膏药的且候著,待洒家与西门兄弟饮过三坛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