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看了过去，阴影里的人便发出一声低低的笑声，沙哑又乾涸，“哎哟喂……看看这是谁来了？”

说话间，那人在阴影里，缓缓抬了头。

微弱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饶是沾满了脏污，饶是消瘦了不少，可楚知熠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嘴角，便勾起了一抹笑来，“老三。”

终於找到了！

楚知熠心下涌起一阵雀跃。

故意在穆康盛书房的那扇窗户上留下线索，故意大半天就將穆梦雪约至假山林中，为的，就是让穆康盛能在禁地里將他『人赃並获』！

若不然，只怕再几个月的时间，他都找不到弟兄们！

唯一可惜的是，禁地的那个石台没能被毁。

“嘖嘖嘖，”另一道同样沙哑不堪的声音响起，是老二，“咱们英明神武，算无遗策的平阳王，这回可真是……够狼狈的啊！”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带著明显的幸灾乐祸，“嘖嘖，穆家待客之道就是特別，直接请咱们大哥来『黑水』泡澡了？”

角落里另外几个蜷缩的身影也发出了闷闷的低笑声。

楚知熠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看来，你们在这里泡澡泡得还挺愜意？”

“愜意个鸟！”老八瓮声瓮气的声音骂道，他试图晃动手腕上的铁链，发出哗啦的闷响，“老子骨头都快被这鬼地方的潮气泡酥了！”

“就是！”老五接口，语气带著夸张的埋怨，“您知道我们哥儿几个在这里数了多少只耗子、吗？眼巴巴等著您来搭把手，结果您倒好，磨磨蹭蹭，还把自己搞得比我们还像阶下囚！”

楚知熠没有理会他们的调侃，目光如电，迅速扫过眾人：“都中了药？四肢无力？”

“可不！”老七立刻叫苦不叠，“那老狗阴得很！抓我们的时候就是这招，黑灯瞎火放迷烟，醒来就瘫在这鬼地方了，內力半点提不起来，比娘们还软！天天就靠那点餿水吊著命，想撞墙自尽都费劲！”

他语气愤懣，却也道出了实情。

其他虎卫纷纷点头，脸上露出无奈与愤恨。

他们空有一身战场搏杀的本领，此刻却连挣脱镣銬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人宰割。

楚知熠听完，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而是缓缓抬头，看向高墙之上，那唯一透光的口子，长长的，嘆息了一声……

翌日，二皇子府。

蒸腾的药雾瀰漫在浴房里，带著苦涩却熟悉的草木气息。

萧衡踏入其中，水汽立刻濡湿了他的鬢角。

环顾四周，下意识寻找那个纤细的身影。

也不知为何，这几日，乔念似乎都在避著他，原以为今日能见到乔念，可没想到，看到的只有空荡荡的药池和垂落的帷幔。

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掠过心头，萧衡蹙眉，目光转向侍立在门边的侍从：“乔念呢？”

侍从恭敬应声：“回公子，二殿下身子不適，乔姑娘正在照顾。”

“照顾宇文昊？”萧衡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心头。

他转身就要往外而去，却不想，侍从抬手拦住了他，“乔姑娘吩咐，药浴需得趁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