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梅径尽头忽现一抹艷色。
宋今禾一袭石榴红斗篷踏雪而来,金线绣的北齐玄鸟在阳光下振翅欲飞。她过来自然地坐到沈洛泱身旁,好奇地打量著眾人:“执玉,这几位就是你的好友吗?这东昭风水果真养人。”
“是,这是段小侯爷,这位是卫嵐卫兄,这是段小侯爷之妹。”温执玉一一介绍。“这便是北齐公主。”
段秉谦与卫嵐起身拱手:“公主。”
“不必如此多礼,你们是执玉的朋友,便是我的。”
段流月刚捧起梅雪茶,园门处又传来骚动。眾人回首,但见君屹一袭玄色常服踏梅而来,身后司瑾正拽著满脸不情愿的木玲瓏。
“参见......”眾人立刻起身。
“免礼,今日没有君臣,朕只是来为好友送行的。”
“谢陛下。”
木玲瓏被沈洛泱与段流月拉到一旁,“你怎么把他们带来了?”
“这哪里是我带的?我是在路上遇上的,司瑾那傢伙脸皮厚,非要跟来,就这样,陛下就说也来瞧瞧。”
“温兄,来一局?”君屹坐在石桌前。
梅影横斜间,青石棋盘上黑白交错,温执玉执白,君屹执黑,二人落子如飞,却又步步惊心。
卫嵐抱臂立於一侧,眉头紧锁,忍不住低声道:“温兄这一手『镇神头』,竟將陛下的攻势生生截断……”
段秉谦摇扇轻笑:“你瞧陛下那眼神,怕是要祭出『屠龙术』了。”
果然,君屹指尖黑子『嗒』地落下,温执玉眉峰微动,白玉棋子在他指间转了个圈,迟迟未落。
不远处梅林深处,几位姑娘的笑声隨风传来。
宋今禾踮脚折下一枝绿萼梅,簪在沈洛泱鬢边:“你们东昭连梅都这般多姿,我们北齐多是红梅,倒少见这等碧玉似的品种。”
木玲瓏正往段流月发间插满硃砂梅,闻言笑道:“公主若是喜欢,不如多留些时日?”
宋今禾回眸望向棋局方向,唇角扬起:“可惜后日便要启程了。”见沈洛泱眼中浮起不舍,她忽地挽住对方手臂:“不过我想好啦!待我与执玉成亲,半年住北齐,半年居东昭——”
“这……”沈洛泱怔住。这般不嫁不娶的约定,分明是公主在向温家让步。
她望向梅树下那个清雋身影,公主確实很爱表哥了。
她心底的不舍被冲淡了一些,笑著与木玲瓏等几人打闹说笑。
正午时分,老梅树下支起了黄铜暖锅。滚烫的汤底里沉浮著雪藕、鲜笋,羊肉片一烫即卷,香气混著梅香扑面而来。
“古董羹配冬梅,神仙来了也不换!”
司瑾死皮赖脸地要挨著木玲瓏坐,二人打打闹闹让院子里更热闹了。
沈洛泱挨著木玲瓏坐下,君屹挤开段流月坐在沈洛泱另一边。
断流元不满,又不敢明著说。“皇上,你该坐上方才是。”
“朕说了,今日不分尊卑。”
段秉谦拉了拉妹妹,眾人围坐暖锅。
梅香氤氳,笑语盈园。这一刻,仿佛世间纷扰皆远,唯有少年风华,与梅同醉。
沈洛泱不自觉地多喝了几杯,梅子酒的后劲渐渐上来,沈洛泱双颊染上胭脂色,指尖无意识地绕著空酒杯打转。
散席时凉风一吹,她脚步虚浮地晃了晃,鬢边那支绿萼梅斜斜欲坠。
温执玉刚伸手要扶,段流月突然一个箭步插到中间,眼睛却拼命往自己哥哥那边瞟,“温夫子!您送公主回行管,我哥送……”
“朕顺路送洛洛回府。”君屹不知何时已站在沈洛泱身后。
段流月瞪圆了眼,哪里顺路了?
她抬脚狠踩兄长靴尖,恨其不爭。
“洛洛——”段流月拽住沈洛泱的袖子,声音甜得能滴蜜,“你答应明日来我府上陪我这个伤患的......”余光却瞥见君屹眉头微蹙,顿时缩了缩脖子。
她为了自己哥哥,真是豁出去了。
沈洛泱醉眼朦朧地点头。
司瑾也喝了不少酒,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
“玲瓏,我、我送你……”
“谁要你送,你看上去还没有我清醒。”
司瑾死皮赖脸地贴上去:“那你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