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乘坐的是民航,机票是程南图定的,头等舱。
航程超过四小时,无事可做,便戴上眼罩补觉。
本来睡得很安稳,也很舒服,不料飞机遇到极端天气和强气流,顛簸的厉害,被猛然惊醒,听到空乘小姐的声音在机舱之中响起,正温柔的安抚乘客的情绪。
滚雷仿佛围著飞机炸响,声音震耳欲聋,每响一次,机身就剧烈的顛簸一次,每一次顛簸,都让人的心瞬时提到嗓子眼儿。
饶是坐惯了飞机,经歷过数不清多少次气流顛簸的我,也未免心惊胆颤,一把扯下眼罩,看向舷窗外黑压压的乌云和电闪雷鸣的天空,恐慌不已。
那种失重的状態下,置身於无法控制的危险之中,找不到任何可以自救的方法时的无力之感,令人无比恐慌。
我在內心里哀號自己的命苦,原本日子满不错,非要奔赴一场狗屁不通的爱情。
好吧,爱情失败了,雄心壮志的想要搞事业,却又遭遇此等劫难的折磨。
老天爷对我还真是不公啊!
又是一个剧烈的顛簸,机身发生倾斜,乘客们发出阵阵惊呼,不知谁家的小宝宝哇哇大哭。
此等生死关头,没有人不紧张恐惧,我也是,害怕的一颗心高高提在半空,双手攥紧,指甲刺破掌心,阵阵刺痛。
我还没有大展宏图,也还没有搞我心爱的科研,不能这么早死。
眼睛看向外边乌鸦鸦的天空,硕大的雨点击打著舷窗玻璃,再成股的流下,然后被大风吹飞。
经济舱里一片混乱,小孩子和妇女的哭叫声乱糟糟的,开始有人大声的叫骂,空乘小姐冷静的坚守著属於自己的岗位。
我的心也乱成一团麻,极力的控制著情绪,死盯著外边,不让眼泪流下来。
没有谁会不怕死!
到了这种时候,再深的恐惧都没有用处,任何人,都无能为力。
只能把安全落地的全部希望,寄託於机组人员的身上。
漂亮的空乘小姐为我端来一杯温水,我伸手去接,结果没能握稳,温热的水尽数倾洒,將鞋子和裙摆打湿。
广播里副机长在说话,声音沉重,说是极端雷雨,影响雷达正常工作,机组全体人员共同努力,尽最大能力保证乘客安全,也请乘客们保持情绪稳定和安静,所有人一起努力,共渡难关。
副机长亲自发话,可见此次事件绝非小可。
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们能做的,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我看著水渍发呆,默默的等待,嗓子眼里苦的厉害。
没有人不怕死,我不丟人,只是遗憾和不甘。
我才只有二十多岁,还有大把的好时光,就这样死了,还是死无全尸的死,真的特別遗憾和不甘心。
但是,飞机上一百多人,哪位都无能为力。
我的精神世界快要坍塌了,整个人萎靡下来,绝望而痛苦的闭上眼睛。
旁边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握住我那只湿淋淋的手,浑厚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怕,最多再过十分钟,就会飞出雷雨空域。”
声音分外熟悉,我的眼泪唰地涌入眼中。
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身边能有一位熟悉的人陪伴,就会心安不少。结果若真的很不好,黄泉路上,至少不孤单。
我没有挣脱开他的手,因为我太需要一个支点。
反手与他十指相扣,贪心的享受著此时他带给我的安定之感。
“好了,没事,不怕。”他揽著我的肩,让我靠在他怀里。
他的怀抱很硬,散发著雪松独有的清洌味道,他的心跳声鏗鏘沉稳,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认识他二十年,第一次在清醒时如此亲密的接触。
他垂眸看著扣在一起的两只手,眸色深了,大拇指在我的手背上,轻轻的摩挲。
“南图哥,如果我们回不去了,你有未完成的遗憾吗?”我有意的没话找话,想办法克服心中的对於死亡的恐惧。
他冷锐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温和,眸子湛蓝如晴朗的天空,“有。”
“是什么?”
他想了想,低声说,“是一个人,一个对於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我来了兴致,“是谁?林森先生?还是其他的谁?”
“是...一个小傻子。”他顿了一下,嗓音之中含著些很特殊的温柔笑意。
小傻子有什么可惦记的,真是!
我有心再问,他却一脸高深莫测的不肯多说,有关遗憾的问题,只能到此为止。
“如果...我们怎么办?”
他俯身靠近我,將我揽进怀里,双手轻拍著我的肩膀,下巴頜抵著我的发顶,声音中含著无奈又怜惜的笑,“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可同年同月同日死,也很好,是不是?黄泉路上互相做个伴儿,也是难得的缘分。”
我抬头眼巴巴的看他,驀然记起,他的阳历生日和我的阴历生日是一天,小时候程家人不待见他,从八岁到十八岁,每次我过生日,都会叫上他和我一起许愿、吹蜡烛、吃蛋糕。
那时候小嘛,不大懂得分寸的意思,总是缠著他问许了什么愿望。
那时的他很储蓄,总是微笑著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我不依不饶,將他缠的狠了,他就会跑到院子里,帮著刘叔浇灌草。
今年我二十六岁,一共有过二十六次生日,其中十一次,是和南图哥在一起。
可以说,我的人生,其中差不多一大半,都有他的存在。
他和我一起虔诚的许愿,一起呲著漏风的门牙傻笑,一起握著刀切蛋糕,然后一起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狼吞虎咽。
想起小时候,我暂时忘了对死亡的恐惧,笑著点头,“確实。”
“沐沐,成年礼那天,你许愿最为虔诚,我很好奇你许了什么愿望。”
我抿唇故作神秘的说,“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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