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杀手。
裴让读不懂李通明失落的神情,视线转向他的左臂:“伤口还没癒合?”
“来人……”裴让刚想叫人取药。
李通明却忽地翻身,面朝墙壁,用手蘸血在墙上涂抹作画。
“不劳裴府尹费心。”
慵懒的声调令裴让眉毛直立:“你这竖子,难道看不出本官將你关进这牢房,是在护你?!”
提起这个,李通明便有火无处发,咬牙切齿道:“看得出。”
“既然看得出,你为何还埋怨本官?”
“你可知昨夜有几波刺客前来杀你?”
李通明內心从未如此崩溃过,气得直用脑袋撞墙:“多,谢,裴,府,尹!”
“真是怪哉!”裴让感到难以理解,挥袖转身走出牢房。
临离开前,他留下最后一句话。
“过两日开堂,本官尽力拔出萝卜带出泥。”
……
时间匆匆流逝,转瞬已至开堂之日。
这期间,整个京兆府奔走昼夜,抓获打手和官吏近百。
卷宗证物堆叠如山,固定诸多人证、物证。
裴让如庖丁解牛般层层递进、抽丝剥茧,自郡府到州衙,深挖幕后。
可谓真真做到了拔出萝卜带出泥。
也总算有所收穫,蛛丝马跡匯聚成链,直指平南伯胞弟。
此獠仗平南伯之势,在虎泉郡横行五载,勾结族亲强占良田百顷有余。
其中便包括刘老丈祖传的十亩水田。
到这一层,若说平南伯对此滔天恶行毫不知情,怕是无人会信。
欲撼参天古木,需先取其根系。
裴让深知此理。
为今日开堂,他已筹谋诸多手段。
甚至要来一名擅测谎的法家弟子。
“御史大夫到!”堂外骤然响起一道通传。
当朝御史大夫,守旧派领袖,三朝元老严柳青,手持紫檀鳩杖,从外走进。
“老夫蒙圣上信重,领监察百官之责。今日听闻裴府尹开堂问案,特来观审。”
严柳青以鳩杖叩地,看向裴让,苍老的声线好似裹著铁砂,“裴大人,不会见怪吧。”
首座上的裴让略微皱眉,暗道一句不妙。
“严大人旁观审案,是职责所在,確实並无不妥。来人,看座奉茶。”
表面功夫做过,两位朝中砥柱都不再言语,各坐其位,静候开堂。
不多时,开堂时间到,堂外月台已站满围观百姓。
甚至还有不少著常服的朝堂官员。
变法派、守旧派,乃至中立派,皆有。
待公堂上的威武之声结束。
裴让重重拍下手中惊堂木,厉喝出声:“带人犯!”
预想中的铁链拖地,犯人被押上公堂的画面却並未出现。
反倒是一名当值捕快踉蹌扑到堂前:“大人,嫌犯押解过程中,有人劫囚,犯人逃了!”
“什么?!”裴让霍然起身。
劫囚?
裴让眉间拧出川字,总觉得哪里不对,视线扫过不远处的严柳青,见其眼中似乎隱约带笑。
月台上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声四起。
这时,一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从堂外传来。
披甲带刀的平南伯,提著一颗与他面容有七分似的人头,踏进公堂。
断颈处甚至还在滴血。
“裴大人要的人犯,本伯带来了!”
平南伯鹰顾狼视,將手中人头丟出。
人头在地面上滚过几圈之后,正好停在公堂正中心的位置。
公堂上一时陷入沉寂,只有一些文官呕吐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