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帝微微倾身向前,衣袖掠过奏章堆叠的御案:“诸卿这般爭执不下,倒叫朕难作决断!”
裴让这时走出,步履沉稳如泰山,这位当世大儒在御前站定,声如洪钟:“臣,有本启奏!”
昭明帝目光望来:“裴卿但奏无妨。”
“虎泉郡之行,有一人仅凭忠肝义胆,便不图所求,隨老臣前往镇压不详!”
裴让声音陡然拔高,“初到虎泉郡,被不详污染波及的无辜百姓,高达三万!”
“正是此人想出连弩迷药之策,並亲自带人前往郡城,日夜不眠赶製所需,方將一场灾祸消弭於无形,为三万百姓创一线生机!”
“此外,此人……”之后,裴让又將那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以凡躯直面秽土剎的事跡说出。
虽然依旧未点明姓名,不过但凡有些脑子,便知这位大儒说的是谁。
饶是那些弹劾李通明的守旧派官员,听闻此事,也不由心头震颤。
此人明显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乃圣人之相!
武將行列更是毫无遮掩,出声表达倾佩之意。
中年將军猛地击掌,身上铁甲鏗鸣:“好!这才是带把儿的廝杀汉!当年老子在北境与妖族廝杀三天三夜,要的就是这般敢拿脑壳撞刀山的劲!”
老將抱臂冷笑,古铜面庞沟壑轻颤:“某在军中七十余载,见过多少贵人遇险尿裤襠的怂样。裴大人说的这人,有种!”
“……”
墨守此刻却脸黑如裴让,骤然想起昨日孽徒为让他写到诛邪的举荐书时,是如何保证。
“师父放心,若遇危险,弟子定第一个跑……”
那拍著胸脯的场面还歷歷在目。
有类似感受的还有赵瑜。
“怀瑾你是了解我的,我是惜命之人……”
赵瑜额角蹦出青筋。
虽说他昨晚以法家神通,测出好友是在撒谎。
但却也未能想到,虎泉郡之行,会凶险至此。
若无医家弟子取出长生髓相救,他昨晚怕是只能见到好友的遗容!
……
“哦?”昭明帝指尖轻扣御案,忽而朗笑,“朕竟不知朝野之中还藏著这等栋樑之材。”
“裴卿快说此人是谁?朕岂能让其明珠蒙尘?!”
裴让躬身道:“回陛下,此人正是李通明!”
“原来是他!”昭明帝露出一副恍然神情,“朕记得此人,月前平南伯之案,便是此人不畏强权,为民请命!”
话音方落,昭明帝视线陡然扫向下方弹劾李通明的一眾朱紫,声音带著些许冷意:“几位爱卿莫不是搞错了,此人怎会是屠戮幼童之人?”
“回陛下,裴公此言差矣!”御史中丞立时跨步而出,笏板直指殿柱,“功是功,过是过。岂能因他擅御机巧之物,便容其屠戮稚子!”
“不错,按律挟功犯禁者,当罪加一等!裴公莫要以此替狂徒开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