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过去的记忆会令他的修行事半功倍，就好像是那只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猫妖一样。”稚说，“我记得那好像是你的师傅？”

“那————他的本体在哪里？”

“和我们一样，也在这里。”稚指了指他们脚下的地板，“你可以理解为，他在自己的莲中为自己准备好了一场美梦，然后自己也钻了进来。”

“他已经拥有肉体了？”

“这是必然的。”

“那梦里的人呢，他们也不会做梦么？”

“他们不受影响，因为对他们来说这不是一场梦，而是真实的世界。”稚说，“你可以认为，这些人和这里的世界本身是一体的，他们因梦而存在，不像我们一样拥有离开的权利。”

“也就是说，这位————龙眾前辈一边做梦，一边又在自己的梦里生活、修行？”周悬觉得这话说的好像有些绕，於是换了一种说法，“就好像是自己的编制好的蛛网上行动的蜘蛛？”

“是，因为这里很安全。”稚纠正道，“儘管作为龙，我並不想被虫子类比就是了。”

“那为什么是梦呢？”周悬疑惑地说，“我是说，为什么偏偏是这种形式————”

“大概是因为梦对我们而言，是相对容易操纵的东西吧？我说过，我们是很容易做梦的种族。”稚说，“至於更细节的原理你就別问了，因为我也说不清楚————”

“就像蜘蛛会吐丝一样，这是我们的本能。”有些词穷的稚，最终还是用了自己不喜欢的比喻句，“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也会回到自己准备好的梦里。”

“那我们要怎么离开做才能这里？”周悬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三种方案。”稚竖起三根手指，“一，怎么来的就怎么出去的。”

“你的意思是————要回到地下？”

“准確来说是在適当的时间回到那里”。”稚说，“这个世界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和我们之所以能够进入这里、看到那朵金色的莲，一大原因是因为这座城市发生了严重的元素乱流，也就是你们所谓的颱风。”

“莲主人设置好的结界，因元素乱流的影响而產生动摇，最终导致了你的乱入一一通常情况下，你和狐狸就算发现了那朵莲，也不会怎么样。”稚耸耸肩，“我听珠泪说，距离上一次这种等级的颱风席捲城市，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所以说难听一点，你会被捲入进来，只是因为你足够倒霉而已。”

“偏偏是这一天么————”周悬扶额。

他確实记得白璟之前有提起过，今天墓穴的那股“妖力”，比起平时要更加活跃来著————

“没错，偏偏是这一天。”稚说，“而就目前看来，如果你想马上离开的话，这个方案暂时行不通。因为我在来你家之前，已经去地下逛过一圈了—一那里什么都没有，无论是莲还是坟墓。”

“所以想从这个原路”撤退的话，也需要一点运气？”周悬说，“比如——

——一场类似的颱风？”

“没错。”稚道，“霉运变好运的运气。”

“那剩下的两种方法呢？”

“很简单，要么让主人主动把我们送出去，要么，杀了他。”稚面不改色地说，“而在我看来，这件事的主要难点在於我们要怎么找到他—一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想找到他没有这么难，除非————”

“除非？”

“我们可以在这里大闹一番，把他勾引出来。”稚的嘴角泛起一抹残忍的笑容，“相信我，没有龙会喜欢有人在自己的梦里胡闹。”

“但那是你的同族。”周悬提醒他。

“我知道，可问题是珠泪也嘱咐过我，让我一定要把你带出来。”稚笑眯眯地说，“实不相瞒，我还在利弊权衡当中——到底是要满足珠泪的愿望呢，还是给我的这位同族一点面子呢，呵呵呵————”

“没想到同族的性命在这傢伙的眼里，还比不过珠泪的一次许愿”————”周悬在心里默默地想著，“还是说————他是因为知道这位同族已经没法再次復活，所以才敢做这种事吗？”

“你不会当真了吧，人类？”就在周悬想入非非的时候，稚突然哈哈一笑，“你听不出这是个玩笑么？同为天龙，我怎么可能会对同族出手呢？哈哈哈————”

“嗯，我想想也是。”实则心想“我可不觉得这是个玩笑”的周悬说，“所以第三个方案可以排除了？”

“当然一顺便告诉你，神隱画卷里那种把天空撕开一条缝”的办法，在这里也是行不通的。”稚说道，“这个世界远比你想像中的要稳定。”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么。”周悬说，“在决定离开的计划之前。”

“问吧。”

“你说，我会被捲入这里的原因之一，是我很倒霉。”周悬看著他，“既然如此，为什么白璟没有跟我一起进来。”

“这涉及到梦境主人所制定的规则。”稚平静地说，“在这些规则的加持下，有些人就是可以进来，而有些人，则永远进不来。”

“比如呢？”

“比如你刚才所怀疑的，这可能是一个没有妖怪”的世界。”稚说，“这或许就是狐狸进不来的原因一一对应身份既是入场券，也是这个世界运作的底层逻辑。”

“你是说————这可能是一个既没有妖怪，也不允许其他妖怪们进来的世界？

”

“没错。”稚点头，“元素乱流虽然开启这个世界的大门，但就像我说的，走进大门的前提是你拥有对应的入场券。”

“可是————为什么？”

“这就要问他本人了。”稚微笑道，“毕竟原因可以有很多种，比方说他觉得妖怪的存在可能会把这个世界折腾的乱七八糟，或者外来的妖怪会在这里闹事，也比方说————他就是单纯地很討厌妖怪，不想在自己的世界里看到它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