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声被海雾吞得闷响,县令王有禄捻著山羊须,指甲缝里还沾著昨夜狎妓的胭脂。师爷佝著背递上名册,册页间突然抖落几粒硃砂,在青砖地上滚成北斗状。
“大人,玄穹司要的三十六个灵童...”师爷袖口露出的银符闪过幽光,“昨夜子时又丟了个陈阿宝。”
王有禄踹翻脚边炭盆,火星溅上潮得能拧水的官袍:“混帐!这月第三起了!”他抓起镇纸要砸,突然发现阴沉木雕的獬豸兽竟在流泪——黑红血珠顺著獬豸角往下淌,在案牘上匯成个“爽”字。
“又是那郝家小子作祟?”县令肥厚手掌拍在血字上,惊觉掌纹正被硃砂渗入,“去请赵...”话到半截突然噎住,案头铜雀灯里钻出条碧绿蛊虫,正对著他喷吐青雾。
师爷枯瘦手指忽然扣住县令腕脉:“大人慎言。”他眼底泛起与赵四相同的蟒纹,“玄穹司的'蛟心蛊'可听不得旧主名讳。”说著用银符挑起血字,那“爽”字竟化作小蛟龙钻入名册。
名册哗啦啦自动翻页,陈阿宝的名字突然渗出龙血珠。王有禄肥躯剧震,透过血珠竟看见郝爽正在码头掀翻鱼篓——少年腰间缠著的分明是失踪灵童的辟邪银锁!
“快!调...”县令的吼叫被炸雷劈散。师爷突然掐诀封住门窗,八仙桌上的茶汤凝成血色地图:“三日前锁龙大阵异动,郝家小儿必是去了蛟礁洞。”他指甲划开茶汤,显现出三十六个光点正往东南匯聚。
王有禄官印突然发烫,印纽龟趺竟长出獠牙:“可这徵召令...”他哆嗦著展开密旨,金绢上“壬寅亥时”四字正在蜕皮,露出底下玄穹司的锁龙符咒。
“哪有什么朝廷急令。”师爷冷笑撕开官袍,心口嵌著的锁龙钉泛著青光,“三百灵童精血,够凌虚长老炼成捆仙索了。”他突然捏碎茶盏,瓷片割破县令手掌,血滴在名册上竟显出海图——郝爽昨夜的行船路线赫然在目!
卯时的雨终於砸下来,郝爽蹲在码头鱼市,指尖摩挲著陈阿宝落下的贝壳项链。浪涛里浮来的死鱼突然摆出卦象,少年眯眼冷笑:“老狗们倒是会挑时辰。”
他反手將贝壳弹向县衙方向,空中炸开的萤光映出三十六道锁链虚影——每道锁链尽头都拴著个眉心渗血的灵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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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砸得灶房屋顶噼啪作响,郝爽攥著沾满鱼腥的生辰帖,指尖在“壬寅年七月十五”的字样上反覆摩挲。醃鱼桶里浮起的白霜突然炸开,映得对面郝老爹沟壑纵横的脸如同鬼魅。
“陈阿宝的八字...”少年喉咙发紧,“怎么跟我分毫不差?”
油灯“啪”地爆了朵灯。郝老爹佝僂著背往灶膛添柴,火光將墙上掛著的那串镇魂铜钱映得忽明忽暗。咸鱼桶突然剧烈晃动,桶底暗藏的青铜鱼符发出沉闷嗡鸣。
“当年在蛟礁洞捡到你和陈阿宝时,”老人嗓音像被海盐醃过,“都裹著的襁褓绣著玄穹司的北斗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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