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霍驃骑骑射(七千字求首订月票!!)
入夜,长安小雪。
入冬之后,天气就变幻莫测。
日间还艷阳高照,傍晚时便阴云密布。
纷纷扬扬的雪飘落,很快染白了庭院。
紫房復道甲八號的凉亭中,一座土正亮著火光。
土上,摆放著两尊铜釜,里面烧著水,水汽在寒夜之中弥散开来,別有韵味。
每一尊土里,都温著酒。
酒香,似有若无,瀰漫在凉亭之中。
刘进端坐在一张酒案前,案面上有一个火炉。
火炉上同样放著一个小铜釜,里面烧著水。
水温不是很高,有酒壶置於其中。为的是保证酒水的温度,既不会太高,也不会太凉。
温度高了,酒味会產生变化。
温度太低,又会压制酒味,
这是暴胜之三十年饮酒,得来的经验。
此时,暴胜之已有些熏熏然。
他拉著刘进,畅谈著他对酒的见解。
从关中薄白到沙洛录,从程乡若下,到青渚縈停。
每一种酒,他都能说的头头是道。从酒的酿造,到其中典故,再到酒的口感和特色。
刘进倒也不觉得烦,反而是听得津津有味。
再往后,这老先生便有点高了。
说起了他当年的得意事。
“想当年,我暴老子初掌绣衣时,也是一条好汉。我至今仍记得,当时我奉旨巡视被阳。深夜,城中盗匪作乱,意图衝击驛站-—----那天晚上,我吃多了酒,听闻之后便穿著绣衣,抄起斧头冲了出去,一连斩杀十九人,杀得那盗贼落荒而逃。”
“父亲,你上次还说,是斩了十一人。”
一旁作陪的暴真,忍不住吐槽道。
暴胜之愣了一下,扭头看著暴真,怒目而视道:“是十一人吗?”
面对暴胜之的虎视耽耽,暴真全不在意,微笑道:“父亲,確实是十一人。
“明明是十九人。”
“但你上次说的確实是十一人。还有,当年你上疏朝廷的奏疏里,写的是八人。”
暴胜之的目光,变得阴森了。
暴真,是暴胜之的儿子。
刘进听李姝提过,暴胜之为人心胸宽广,但有点好吹牛。
暴真呢,人如其名,凡事都喜欢较真。
老爷子吹个牛而已,算不得什么事。
据说,暴胜之当年还当看汉帝和卫青的面吹牛呢。
可暴真就是不认同,喜欢揭暴胜之的老底儿,经常让暴胜之生气。
暴胜之的文采也不差,却比不过暴真的唇枪舌剑。
李姝说:每次暴大夫被说急了眼就会动手。那暴真就算被揍得鼻青脸肿,犹自喊著暴大夫吹牛。
当时听这个段子的时候,刘进哈哈大笑。
可如今亲眼见到暴真拆老头子的台,不免有些尷尬。
“暴大夫不必生气,八个人和十九个人都无所谓,关键是暴大夫在那等危险境地之中,犹自有拔刀亮剑之豪勇。只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很多人为之羞愧不已。”
“阿?”
“哈哈哈哈!”
“殿下,真暴某知己啊。“
这一次,暴真没有再开口。
看得出来,他对自家老爹的豪勇也非常认可,之所以拆台,纯粹是处於看不惯而已。
“暴大夫,我有件事想要请教。”
“殿下,暴某有事想请殿下帮忙。『
两人差不多是异口同声。
说完,两人面面相,片刻后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就知道,殿下突然写哪酒赋,必有原因。
“我也清楚,暴大夫请我吃酒,是有事情要商议。』
“父亲,我去让人再备些酒食。”
暴真这时候,也站起身,走出了凉亭。
“殿下请问。”
“还是暴大夫先说吧。”
暴胜之想了想,便没有推辞。
“是这样,殿下可知杜周?”
“杜周?”刘进想了想,问道:“可是南阳杜长孺?”
“正是。”
“那怎会不知,杜公乃三公之一啊。”
“没错,我为绣衣时,杜周便是廷尉。后来他做了御史大夫,我就是接了他的职务。”
杜周,在太始二年病故。
刘进之所以知道此人,也是因为李姝普及。
“杜公不是已经故去了吗?”
“是啊,但他虽故去,可生前所欠下的因果,却没有结束。“
“此话怎讲?”
暴胜之吃了一口酒,道:“杜周这个人做事的风格,颇有张汤之风,手段非常毒辣,判案更是不留余地。当年我也曾劝过他,莫要效仿张汤,可他不听,丝毫不改。他活著的时候,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可如今杜周已逝便有宵小出没。”
“什么意思?”
“杜周过世,但其后人尚存。”
“祸及后人了?”
暴胜之,点了点头。
他沉声道:“我找殿下,是想为殿下推荐一人。”
“谁?”
“杜周幼子,杜延年。”
“他多大年纪?”
“和殿下年纪相仿,不过要小两岁。”
“他有何情况?”
“其实情况很简单,杜公过世之后,家中少了些依靠。加之杜三郎两个兄长如今都被外放,所以长安家中,便只剩下杜延年一人支撑,便有那宵小,跑去骚扰。”
『那就收拾他们啊。我想以杜公的名望,收拾些宵小,还是非常容易。
“可问题是,那些宵小,皆有依仗。之前长安县曾抓过几次,但抓进去没几天,就把人给放了。那些傢伙出来之后,又变本加厉,也使得杜三郎一家深受其扰。”
“有些下作了吧。”
“就是下作。”
暴胜之笑著应道。
刘进对杜周的了解,泛泛而已。
但暴胜之,却很清楚杜周为人。
杜周这个人效仿张汤,却没有张汤的廉洁。
在廷尉和御史大夫任上十几年,中间还执掌过执金吾。
他入仕的时候,家中只有一匹装备不齐的老马。可是在他死后,家资累积巨万。
但杜周对暴胜之,確有提携之恩。
另一方面,暴胜之如今就坐在当年杜周的位子上。
御史大夫是三公之一不假,权势惊人。
可如果他死了的话,未来子孙是否会面临杜家的覆辙?
这也是暴胜之想要帮衬杜家的原因。
他,想打个样!
“杜三郎有何才干?”
“说起才干—”暴胜之想了想,沉声道:“杜家以律学为根本,不管是杜周,还是杜三郎的两个哥哥,都精通律法,善於断案。杜三郎也是如此,不过他不似他父亲和两个兄长那般的严酷,性子也很宽和。有断案之能,且精通兵事。“
“如此,何不荐为郎官?”
“哪有那么容易,他两个兄长都是走门荫之路,所以杜三郎想著,能凭真才实学起家。”
暴胜之说著,起身为刘进满了一杯酒。
“可想凭真才实学起家,哪有那么容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所以我便想到了殿下。想必殿下如今身边也少有可用之才。杜三郎若能为殿下效力,也是一个机缘。”
暴胜之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刘进也没了拒绝的理由,
他对杜延年,也確实產生了兴趣。
於是思片刻后,轻声道:“我这两日会在家,若他愿意,不妨让他来找我。”
“如此,便多谢了殿下。”
刘进笑著摆手,“暴大夫,有来有往,这关係才能持久。“
“那是自然。”
暴胜之復又坐下,笑问道:“刚才殿下说,有事请教?”
“我想要霍和我二叔死时,身边所有出现过的人员名单。”
暴胜之顿时愣住了。
他眯起眼睛,看向了刘进。
“这是殿下之意,还是———”“
“这是我自己的意思。
“为何?”
“好奇而已。”
“只是好奇?”
刘进,沉默了。
查出霍之死的真相又能如何?
霍已经死了二十年!
如果他和刘阔的死真有蹊蹺,汉帝真就愿意重启调查吗?
二十年前,他可能会。
但二十年后——·
哪怕当年汉帝对霍擅有多喜爱,可二十年过去了,他是否愿意再为霍出面呢?
刘进沉思片刻,说道:“暴大夫,我信天理昭彰。有些事,总要水落石出才好。即便是做不得什么,可是能找出答案,也可以前史之鑑为后事之师,是不是?”
暴胜之看上去,很平静。
他吃了一大口酒,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
“这个案子,其实当初我也怀疑。为此,我调查了很久,差不多快有一年的时间。可后来,陛下突然下旨,命我终止调查,只说霍侯是死於疫病,
之后便把所有的资料都收走了。”
“啊?”
暴胜之见刘进露出惊讶表情,不由得笑了。
他轻声道:“不过,我留了抄录。“
说完,他收起了笑容,沉声道:“殿下想要重启调查,我没有意见。但我与殿下一个建议,若真找到了真相,还请莫要声张。当年陛下终止,必有不得已的苦衷。殿下也应该觉察到了,而今这朝堂之上,不算平静,所以还需三思后行。”
“我明白。”
我只是想找答案,赚黄金和穿越点而已。
至於结果如何?
一切,还要看汉帝的决断。
在这一点上,刘进有自知之明。
两人说完了正事,暴真带著酒姬送来了酒菜。
这傢伙刚才一定是躲在什么地方,见刘进和暴胜之谈完了,所以才施施然出现。
“真大哥如今在何处效力?”
刘进对暴真,突然来了兴趣。
暴胜之笑道:“犬子而今,便在廷尉做事。”
“那可是个劳心劳力却不落好的地方。”
“哈哈哈,殿下所言不差,不过他喜欢那里,我曾劝过他,他却死活不愿离开。“
刘进的本意,是想著试试看,能不能把暴真拉拢过来。
没办法,谁让他手下缺人?
但暴胜之拒绝了!
也许暴真是真不愿意离开,也许是暴胜之不愿他离开。
坊间传言,暴胜之父子不和。
但今天以刘进的角度来看,他父子不是不和,而是有其他的计较。
既然不愿,刘进也就不再囉嗦。
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啊!
他和暴胜之一起吃到了子时,这才告辞离去。
外面宵禁不假,但刘进的府邸和暴胜之的住所就在紫房復道里,所以没有太多禁忌。
送走了刘进,暴胜之回到了屋中。
他洗了一把脸,感觉清醒了不少。
暴真,则捧著一万醒酒汤走了进来。
“父亲,何以要推荐杜三郎与平舆候呢?”
暴真轻声问道。
“临时起意罢了,我只是想看看,这位皇长孙的成色。
“成色如何?”
“呵呵,哪有那么容易看出来———-不过,我可以肯定一件事,咱们这位皇长孙,和太子不是一心。”
“那岂不是不好?”
“怎么会呢?”
暴胜之笑了。
他示意暴真坐下,沉声道:“卫候故去之后,太子萎缩不前,加之赵破奴出事,太子在军事方面,彻底失去了帮衬。他不爭,我等便不能站出来说话,所以这些年来,一直隱忍不动。今皇长孙所显露出来的態度,是要爭!
这就有趣了。”
“此话怎讲?”
“他是为太子爭?还是为自己爭呢?”
“有何区別?”
暴胜之道:“若他是为太子爭,那我们就冷眼旁观;可若是他为自己爭,我想帮他。”
“为什么?”
“太子,仁厚,却成不得事。“
“那皇长孙呢?”
“他若能挣脱牢笼,倒是有些意思。』
说完,暴胜之喝完了醒酒汤。
他看著暴真,轻声道:“卫候故去,昔日门生故吏便散了。这些年,大家都在隱忍,希望看到太子能够站出来。可是他却—————-暴真,我们已经隱忍的,太久了!”
暴胜之,幽幽嘆息。
回到家,已深夜。
外面的雪,变大了。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下。
刘进坐在屋里,任由王翁须用热毛幣敷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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