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的光照著他俊美的侧脸,鼻樑挺直,眉目深邃,起伏如远山般漂亮,偏偏这样的人喜欢虞知月。
虞渺在看见他出现的那一刻,心底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似乎只要得他庇佑,天下间便再无苦难之事会找上她。
可偏偏,拥有一切的虞知月,不肯放过她这个一无所有的人。
一味地忍受,是否也算恶的一种呢?
赵载寧察觉到她的目光,侧目看去,她脸色苍白,长发凌乱,脸上还有灰土,从那么高的山崖掉下来,她也算是幸运,没有断手断脚。
“我帮你看看背上的伤。”
虞渺听话地转过身去,一层层脱去衣裳,直到露出整个脊背。
肌肤雪白,还未彻底消散的淤痕上,又新增了一条手掌长,血肉分裂的口子。
鲜血还在溢出。
赵载寧看著她跪坐在床上,长发侧拢,神色萎靡地回头望向他,那双鹿似的杏眼,映照著流光,宛如半夜借宿的山中鬼魅,脆弱易碎得令人心生怜悯。
他抽出一件里衣,撕成布条,双手绕过她胸前,將伤口包扎了起来。
除了血腥,她身上瀰漫著青草的气味,还有和他同一种熏衣时使用的暖沉香。
近似於在一个陌生人身上,闻到了自己的气息。
虞渺看著他包扎,声音沙哑,开口道:“我以为我要死了。在崖底祈求满天神佛庇佑我,没想到是你来了。”
赵载寧手里的动作一顿,“你认为我不会来吗?”
她接著说:“我死了,虞府不需再担忧我惹怒將军府,你也不必再被婚事束缚。”
“人与人之间,各有生存相处之道,你若想靠示弱和忍受立足,就收起你所有的欲望。”
赵载寧的声音低沉,平稳,抚平了虞渺內心的焦躁。
人有欲望,必然会对外索求,有索求,就必然与人交锋。
虞渺原本还想问他,相不相信虞知月的谎话,此时想来,却没有开口的必要了。
几件被血染湿的衣物不能穿了,虞渺缩在床缘,后背阵阵发冷。
她本就失血过多,脑袋也迷迷糊糊的。
只听得屋外一阵电闪雷鸣,虞渺透过窗户看去,暗夜之中,大雨倾盆。
此时进山,恐怕会有泥石流。
看来她和赵载寧,要在这里过夜了。
赵载寧坐在矮凳上,盯著火盆不知道在想什么。
虞渺实在有些冷,声音轻如细蚊:“赵將军……我好冷……”
赵载寧起身,坐到床边,抬手覆在她额头上。
“你发烧了。”
赵载寧本就是將士,常年强身健体,身子暖和,虞渺就忍不住往他身上靠。
“怎么了?”
“冷……”
柴火噼里啪啦响,赵载寧紧抿著唇,看著虞渺像只冬日怕冷往人怀里钻的小狸猫一样,一点点拱进了他怀里。
他从幼时懂事开始,就从未对自己的另一半產生过任何期待,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娶一个什么样的人做自己的妻子。
而眼前这个个子娇小,身体瘦弱的人,是他的妻子。
虞渺不是京中人人皆知的高门闺秀,她怯懦,又心存欲望,在恐惧中前行,阴差阳错地来到了他的身边。
或许是她蠢直太过,想耍点心机,都要明明白白地写在眼睛里,赵载寧对她,总是莫名多了几分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