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旱坡地的分布更是零散,东一块,西一块,最大的一处才不足六亩,最近的一处在庆丰村,距家不到二里地。最远的一处,远在三十来里外的蒲塘。
贵县上等水田的时价是十二两左右,普通的水田时价普遍在每亩七八两的样子。
旱坡地不怎么值钱,四两左右一亩。
粗略估计,他家的田產市场价值大约为二百三十两上下。
不过著急典卖的话,按照大清地主老財的揍性,能卖上一百五十两都算是他们给子孙后代积德了。
宅院呢?
印象中去年邻村一个破落户卖出的宅院和他家宅子差不多,当时是卖了七十两。
他家的宅院市场价估计差不多也是六七十两的样子。
当然,和田產一样,市场价六七十两不代表就能卖上六七十两。
家里的两头大牲口,也就是水牛和母猪,市场价多少他还真不大清楚。
现钱方面,家里这三个月来又是看病驱魔,又是操办葬礼,前前后后拢共了三十六两白的银子,余银所剩无多。
仅存三两二钱的碎银子和两吊半铜钱。
幸好他家家底还算殷实,没有积欠,没有借印子钱,也就是不欠满清朝廷的赋税,没借高利贷。
他家反而还放给韦长工一笔刀耕钱。
说是钱,其实就是去年春耕时借给韦长工的三石米。
约定春借三石米,秋还五石米,韦长工逾期没有还清,拖到了今年。
韦长工自家一亩六分水田的田契还抵押在这里。
这个刀耕钱似乎有点低,印象中,贵县的刀耕钱普遍是春借一石,秋还三石。
心黑一点的土豪劣绅,例如贵县最大的客家地主丘古三,刀耕钱是春借一石,秋还五石。
一旦逾期,抵押的土地直接没收了不说,刀耕钱还得照还不误。
还不起?想当老赖不还?
那怎么行?你不还,我不还,丘老爷还怎么纳妾娶九房?
还不起就卖儿卖女,把自个儿卖给丘老爷,男充护院,女充浣衣,一辈子给丘老爷当牛做马。
日暮时分,难得安静了大半天的院门再次被叩响。
彭刚不知何人此时造访,彭毅昨晚才告诉他,平在山的烧炭工舅舅最早也要明天才能赶到庆丰村,来者肯定不是他舅舅。
他现在无依无靠,身体又虚弱,不敢放鬆警惕。
彭刚揣上牛尾刀,紧了紧腰间有些松的麻绳来到院门前。
透过院门的缝隙看清访客的脸后,彭刚这才展顏打开院门迎客。
“冯先生,达开兄,祥禎兄,快快请进!”
来客有七人,彭刚只认出其中三人,其余三人则有些面生,一时叫不出名字。
冯云山路过奇石墟,一听说彭家父子双双染疫病亡的消息,想到昔日落魄之时曾受过彭信接济收留,遂买了圈、冥钱、又写了两副輓联登门弔唁。
石达开本不想来,但念及昔日同窗之谊,死者为大,也放下那段不快的往事驰马赶到庆丰村。
看到彭刚好端端地站在他们面前,冯云山、石达开、石祥禎都感到非常诧异。
“你还活著啊!活著就好!活著就好!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石达开把手中已经用不到的輓联往边上一丟,激动地抓著彭刚的手臂,喜不自胜道。
“鬼门关走了一遭,上帝见我可怜,又把我带回了人间。”彭刚笑道。
冯云山和石达开等人皆不置可否,这些人都是拜上帝会的核心成员,而非底层信眾。
底层拜上帝会信徒確实很多是真的篤信天父天兄和天堂的存在。
至於高层,恐怕只有洪秀全一人相信自己臆想的世界真实存在。
比起对拜上帝教,对天父天兄们的虔诚之心,天国高层们的野心更为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