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也太多了!
等到骑兵们回到山上,不少马已经是跑不动了,山太高了,马都没吃饱肚子,自然是没能力去蹬这么高的山了,刚刚就有不少骑兵是马力不足,被明军朝著背后大概十步二十步,用三眼銃或者鸟銃打下来的。
皇太极不由得陷入了哀伤,他垂著头,看著山下的战场,这些日子,漫山遍野都是后金、大明战死的兵將,令人望之动容。
边上的代善原来是指望他皇太极带著两黄旗三万多人助阵的,但现在一看,两黄旗加上原本就有半数的蒙古韃靼,现在也只有两万了。
“大汗!我满洲的八旗儿郎断不可尽丧於此啊!”
有人哀痛出声,这是个老满洲將佐,悲痛欲绝道。
代善正要发怒,边上一个亲兵稟告他道:“仇巴衲第三个儿子,刚刚冲阵战死了。”
代善面色不善,但是他还是发现,两黄旗和两红旗的大金兵丁们都呜呜呜地哭起来,最开始是几百个,然后数千,最后整个燕山的满蒙人都哭起来。
太惨了!
这些个屠杀了辽东数十万汉人,每个人手上沾满汉人血的满洲兵,全都呜呜呜地哭泣。
有死了父亲的。
有死了兄弟的。
有死了儿子的。
甚至像刚刚那个將佐一样,死了好些个儿子的都不下数百个。
后金出征蒙古和大明,都得徵发国內所有过了十四岁的男丁,努尔哈赤打毛文龙的散在大山中的队伍时,也时常徵发十五六的男丁。
整个大金国,这些满洲大爷里头,老满洲就三万多点,绝大多数都是娃娃兵、青年兵。
大金国也就二十三万人丁左右,哪怕算上几个投靠的蒙古部落,也不过就三十来万,现在呢?
山脚之下,卢象升手中长刀杵在地上,作为文官,却宛如刘綎般威武。
底下的眾多將佐纷立左右两侧,近八万人马的明朝官兵聚集於此,一些官兵被吩咐准予撤往附近的屯堡吃粮,其余的守住阵地,有序等著一部人马吃嚼完了,再轮到下一部。
这是卢象升的军令,因为后金兵马是骑兵,如果开炉灶,是极其容易在生灶时被突袭的,於是卢象升就安排官兵们一队队的去最近的边堡吃粮,那里有两百个皇帝亲自,从北京城內买下勛贵家的厨子,来蓟镇给卢象升做后勤,不只是厨子,还由京城方向,將各种牛羊鸡鸭宰杀供养此处的官兵,明朝的边军官兵们发誓,在边关,別说是肉腥了,就是粮食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吃,这个年头想吃点好的,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眼下什么光景?
听说是皇帝亲自去勛贵们家里谈了,给他们带来了手艺极好的大厨,还亲自去了宰杀牛羊的地方,並且从山西商人那买了大量的蒙古黄羊,命那些个厨子每日都得宰杀十五头猪、十只黄羊,一头牛,还有鸡鸭之类的,则隨意了,这些都是给兵士们吃的。
原本预计是要给几十万兵马供应粮食和肉的,但是锦州被围,只能供养孙传庭,並依赖他救援锦州城了。
“督师!建奴们在哭!”
有一队夜不收回来,连忙半跪在地上稟告道:“不只是一部分人哭,燕山上头至少也有万人大哭,声音大的隔两里地都听到到!”
卢象升闻声陷入了思虑,他是真没想到,这场旷日持久,打到第三个月的蓟镇之战,满蒙的人马损失惨重到令建奴在战场上就大哭了。
这样想起来……
日头西斜,有小半遮掩到了山头以下,光华映照整片天空,残红如血。
映射在卢象升眼中,漫山遍野的尸首,显现的这不仅仅是末世景象,倒有几分令人窒息的苍凉感。
仿佛天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