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生意人至少交钱就给办事，林海按照老板给的地址，沿著废弃矿洞铁道线路，抵达了被本地人称作『兵工厂』的地方。

这里其实就是个普通的废弃工厂，以前主要是生產维修各式採矿设备，无人机，载具的。后来矿业工厂关门撤资，整个一条生產线和设备都低价转卖给本地黑帮，成了犯罪组织们私自生產军火的地方。杀手，骇客，自由佣兵都来这里接任务，採购装备。

有老板给林海安排的访客资格，林海也顺利通过沿路无人机和警戒炮台的检查，来到兵工厂的公共交易区。

在矿道里转来转去还不觉得，钻出来就发现这地方人还蛮多的。以前矿工下井前的休息区，现在被改造成了各种酒吧夜总会武器铺。不过很可惜，石林镇的生意不多，就赚癮君子那点钱，在这种地方自然不会有多少有能力有装备的佣兵，大都也就是受黑道僱佣的枪手打手。

林海找了找，就找到那个办假证的隔间，敲敲防弹门，

“我是『橡木和烟』介绍……”

“工时费500块。”

“喂，这单中间人说付过了好吗！”

“没听我说是工时费吗！老子片还没看完就爬起来给你做手术！不给就滚！”

“嘖……大不了算我欠你500，我全身上下就这把枪值钱，你要不要吧？还不肯我也没办法，看以后酒吧还有没有生意给你！”

“哐！”的一声，防弹门打开了，一个穿著三角裤衩，披著白大褂，气质好像连环杀人犯似的老白男瞪著林海，

“记得你欠我500。”

唉，行吧，至少他看来没说话……

於是林海挤进那才二十多平的矿工宿舍隔间，只见里头铺著廉价塑料墙纸，血跡斑斑，屋子正中放著牙科那种手术床，一股子消毒水的气味，真和凶杀现场一样……

“坐下。没钱没麻药。”

老白男锁上门，拿出手术刀。

“你，你先说说你打算干嘛？”

林海也有点慌，毕竟才看到那么多cs胶囊卵，他可不想被人一刀扎死了分尸。

老白男瞪了他一眼，打开投影，播放手术片段。

其实也不难，就是割开后颈，连结cs盘侧面预留的检修测试接口，安装私人通讯运营商提供的临时网络访客凭证，就是给那些外国游客使用的云端上网卡，有效期通常只有一周，但也可以用来乘坐地铁，出入公共场所，使用基础的云端网络服务了。

不过就这么割一刀，接一下，要收23000也太坑爹了吧……

“快点！別磨磨唧唧的！”

没办法，没有网证简直寸步难行，林海也只好冒冒险了。

好在这老白男下手还挺利落的，刀一划就割开皮肉，完成连结，没给林海整瘫痪什么的。而且这傢伙似乎是有点本事。

“你的数据栈有问题，被骇客搞过了吧，底层系统给整的乱七八糟，快崩了。”

老白男皱眉扫视平板上的信息，

“还有这损伤记录，你是刚下战场还是怎么的？全身都是弹片，居然还能正常移动？”

林海扬起眉，

“你能解决吗？”

老白男冷冷道，

“你有一千万吗？”

林海，“……”

老白男直接拔线，

“没有就滚吧。记得这周欠我500，下周就是1000，反正这破地方一群兽医，除了我，没人整的了你那个奇葩数据盘。”

嘖，钱钱钱，这些傢伙可真是……

“你们这找活干得找谁？我可是联邦精英级的机师，搞个几百万隨隨便便！”

林海只好硬著头皮狂吹。

那老白男就呵呵，

“那我还是联邦军医大学医学工程院教授呢！还不是只能拿低保吃救济蹲在这里擼管！”

林海一时沉默，

“……你真的是教授？给你一千万真能治好我？所以你怎么轮流到这破地方来的？”

可老白男懒得和他交心，提起云端视镜，开门把林海赶走了。

林海也没办法，只好去酒吧碰碰运气。可惜，这年头找工作越来越难了。

其实公元纪年末期，就冷聚变科技还没大规模实用，到处缺电，工业机器人还不能大规模应用的时候，就业情况反而还稍微好些，世界各地的文明都在灾后重建，到处都需要劳动力，只要会开机甲，经过基础培训就可以找到一份差事，一切欣欣向荣。

然而隨著人类文明逐渐从大灾难的伤痛中復甦，隨著科技生產力水平的不断飞跃，工作机会也越来越少了。

首先就是冷聚变引擎解决了能源瓶颈，接著云端网络完全覆盖地表，远程控制，无人机算法，工业机器人越来越发达，而自动化生產线也以疯狂到难以置信的速度量產工业机器人，冰冷的机械几乎替代了蓝领岗位，这生產效率的飞跃性提升，对贫富差距，对阶级分化，对人文社会的影响，林海这样的普通人大概没资格去討论，但连快递代价扫地洗碗擦桌子这样的活都被无人机干了，他这样的普通人，又有什么工作可以做呢？

现在一台二三手的无人机大概只要十几万就可以搞到，到垃圾场搞点替换零件，那工作寿命可以超过你家祖孙三代，只要时不时从云端更新下载盗版软体，就可以適配各种系统，掌握各种工作技能，可以说只要是合法合规的工作，什么事儿机器人不能干？你一个不吃饭不睡觉不看病就动弹不得的血肉人形，拿什么去和不眠不休快电只要半小时的钢铁竞爭？

至於不合法不合规，法律规定无人机不能干的那些事么……还是那句话，你谁啊你？谁信你啊？谁敢雇你啊？

所以现在林海也是真的没办法了，哪怕他有系统有外掛有能力，但是没有人脉就等於没有机会，以至於他在兵工厂接连问了一整天，不仅什么活都没接到，本地人还把他当成哪儿来的探子，几个人围上来找事。

最后林海和他们打了一架，背后挨了闷棍，被狠揍了一顿，从矿道扔出去了……

唉……这些人既没开机甲，也没装植入体的，冠军系统没吊用啊……

“咳咳，咳咳咳，玛德……要不是老子连干两场，饿得没力气动弹……”

“你能怎么样？把他们都杀了？”

林海扭过头，看到有个穿大衣的中年人，正站在黑暗的矿道中俯视著自己。

“……噗，呸呸呸……”

林海吐掉嘴里的血沫坐起身，

“刚才我被人扁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看著吧？我早注意到你了，你盯著我一天了。

怎么样，我身手还算利落吧，打三五个不成问题，是不是有活干？什么活都可以！我干！”

那中年人也不置可否，只是好奇似的问道，

“你想找什么活？”

“无所谓，只要来钱快。能搞到装备，搞到资源，能爬上巔峰就够了。”

林海坐在地上喘气。

“爬上巔峰？”

中年人指指头顶，

“你是说那个巔峰？”

废话，那还能是哪儿呢，方舟都市，那里才是人类文明的真正延续，而山脚下的一切眾生，都不过是靠著他们拋弃淘汰的垃圾，艰难过活的蟑螂罢了。

“不错，我要上去，一路爬上去。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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