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喝著可乐，指指周围的摄像头，又指指远处的一栋大楼。

“我之前就在那栋楼里上班，这整个区域都连在同一个子网路由里。

所以我可以通过公司的线路，骇入附近的餐馆调取监控。”

林海看看他，

“你干嘛要骇餐馆的监控？”

安迪呵呵，

“当然是看附近的外卖哪家后厨最乾净了，吃到嘴里的东西乱七八糟的，你不嫌噁心么？”

说的好有道理··

“那你干嘛不继续躲在摄像头后面？现在这个点也不是午餐时间吧？”

安迪耸耸肩，

“我失业了，人事部直接发了个简讯解僱了我，清除了我的所有权限。

我的设备软体资料数据，所有的东西全都藏在公司伺服器，现在我连大楼正门都进不去。”

林海一时警觉，

“你惹上麻烦了？”

安迪点点头，

“恐怕是的，不过和你无关，ccd的事情我可不会存在公司的伺服器。

大概是非法虚擬幣的事情吧。”

“非法虚擬幣？”

安迪看林海这大块头大概也不懂这些，隨口解释道，

“挖矿唄，用公司的设备搞点外快，现在都这么搞，当然被抓到了给开除也很正常。

看来我太低估总公司那些傢伙了，切，估计是换了厉害的外包程式设计师。”

林海皱眉，

“挖矿？”

安迪白了他一眼，

“我们不是来谈这个的吧。”

林海把数据卡递给他，

“反正都是想法子搞钱，说说唄，你又不用赶著去上班。”

安迪想想也是，於是隨口道，

“虚擬货幣你懂吧，现在全球各国央行发行的货幣，严格来说都是『虚擬的货幣』了，而且已经没有黄金之类的锚定等价物了。

现在的『钱』，只是一段基於节点网络和数字加密算法的虚擬代码，一段记录了交易信息的数据化帐本。”

林海，“不懂。”

安迪一摊手，

“你啥都不懂要我要从哪里开始和你解释？”

林海，

“呢，就从头开始好了，比如为啥不和黄金锚定？黄金不是依然很值钱么？

我听说要超新星爆炸才能產生黄金呢。”

“是模擬超新星爆炸规模的原子核剧烈碰撞生成au，但现在其实已经成为技术现实，可以通过高能粒子对撞机量產了，当初eec在帝弓研究的就是这技术么。

而且事实上，现在全世界的粒子加速器，都在时时刻刻得生產，只不过人家撞出来的，是远比金更重，而且更值钱的玩意呢—”

安迪忽然停口，想了想，

“嗯，有点扯远了，虚擬货幣是吧，我这么说吧，现在联邦货幣的价值不和黄金掛鉤了，但也不是说没有参照物，一般而言货幣的价值取决於eec。”

“eec？经济能源中心？他们不是管核能的吗？”

“我说的是经济能源转化率，economicenergyconversionrate，不过確实也是那个eec中心搞出来的算法。

简而言之，一个国家的货幣价值，取决於能源转化为经济指数的效率。转化率越高，也就代表生產能效越高，科学技术越发达，货幣也就越值钱。”

安迪看看林海手里的炸鸡排。

“就拿这玩意举例吧，一块鸡排才一百克，餐厅卖你三块，但一公斤的肉鸡成本也才一块，相当於餐厅赚了你两块九，当然餐厅也有其他的成本，所以为了不搞晕你，我姑且算他赚你两块。

这两块，就是鸡排產生的经济价值。”

林海，

“干，三块的玩意居然能赚老子两块？我没食慾了——”

安迪白了他一眼，又接著说道，

“至於生產中能源的消耗，虽然麻烦，但也是可以量化的。

比如养鸡要多少无人机多少工时多少穀物饲料，生產这些饲料又需要多少工时多少化肥多少水源，生產这些化肥，电解蒸馏这些海水，又需要多少设备多少工时..—

所以说到底，如果你穷追到尽头，那么在这个时间点上，人类利用自然界的物质，创造的一切產物，都可以用能源消耗的多少来换算。

但问题的关键是，现在冷聚变的大门已经开了。

人类可以利用的能源，几乎无穷无尽，所以接下来就是效率的问题了。”

林海愣，“效率？”

安迪点点头，

“不错，效率，因为资本追求的是利润最大化。机器的生產效率比人类高，

就不会有投资人僱佣人类，一种饲料的出肉率和性价比最高，就不会用另一种。

而当技术发展到今天，冷聚变技术带来了无限的清洁能源，虽然设备有投入有损耗，但只要把时间拉长，理论上可以做到生產成本无限低。只要开足养鸡场饲料厂机器人和发电厂，鸡肉可以源源不断的生產出来。

但问题是，生產超过市场需求的鸡块，乃至做到全世界人手一块鸡块，顿顿饭都吃鸡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这只会导致鸡块一文不值，所有的前期投资都失去了价值，而与其连投资都收不回来，那我继续卖三块的鸡排，赚两块的利润，

难道不香吗？”

林海觉得一点都不香·—·

而安迪隨手给林海的鸡排上挤了点辣椒酱，继续道，

“但鸡排不可能永远只卖三块，你也不可能阻止其他玩家继续加入这个市场，一旦开始內卷，鸡排的价格很快就会被打到三毛三分，最终一文不值。

所以从根本上来说，关键是如何做大你的市场，如何丰富你的菜单，是考虑如何在鸡排的基础上推陈出新，增加各种各样的新奇口味，独一无二的独门秘方，吸引客户来买你的鸡排，而不是选择其他家。

毕竟能吃得起鸡的客户，其实也就那么多，胃口也就那么大，市场总有一天会饱和的。那么谁家有最多最全的酱料口味，谁就能占领市场，谁就有最大化的利润。

所以这就是现在的世界经济环境了。

大家都拥有无限的能源，大家都拥有规模化的机器人生產技术，只要经营够久，大家的终极生產成本，都可以无限趋近於零。

於是最终，资本一定会追隨著终极的利润，流向经济规模最大，市场活动最频繁，经济能源转化率最高的地方。”

安迪敲了敲桌子，

“圣地亚戈方舟都市，环球核能集团总部，这里，就是经济和能源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