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詡牵著女孩的手下车,无视標牌拐进路口。
不好意思,他希望是这样,但其实是牵著女孩的项圈。
可话说回来,据说choker这种时尚颈饰的魅力之一在於凸显“自我束缚”的含义,那么项圈其实也是一样吧?
因为都是衬托少女白净脖颈的环状物,所以项圈=choker!
“既然没有人会走这条路,为什么你还要牵著我呢?”
亦步亦趋跟上来的少女疑惑地提问。
“仔细想想,既然是开车过来的,本来就没有偽装的必要啊?你不会其实就是希望这样——”他反问道。
“不是这样的!”
她红著脸抗议,从黎詡那边夺过三角状的牵引绳把手。
其实不仅是道路上杳无人跡,空气中的氛围也像是晨露浸润叶片,无声无息地在发生变化。
如同即將坠入深湖或走进稠密的原始森林,不同寻常的气息足以淹没常人的感官,令他们本能地抗拒继续前进。
但在场的两位都离日常的世界相去甚远,何况这正是接近目標的徵兆。
很快,雪的眼中就倒映出怪异的本相——
公路的尽头是一片绚烂的田,盛放的向日葵宛如精心铺设的一层碎金,眾星拱月地包围著中央的巨型悬铃木,树冠恣意舒展,投下广袤的阴影。
“黎詡,这不是过著植物般的生活,根本就是植物啊。你的语文没问题吗?”
雪质疑道。
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狗批评修辞水平。
“如果有留下气味的衝动请一定要克制住。”他坏心地反击。
“你竟然觉得我和大街上划地盘的狗一个等级……”
她像是受到沉重的打击,连犬耳都耷拉了下去。
淞水市最常见的行道树是二球悬铃木,而眼前这棵屹立市郊,树龄达到四百八十年的古树堪称其中王者,更不用提开灵后具备沟连绿植的神通,等於天生就建立起一套囊括本地的间谍系统,完全有资格说出“不要小看我的情报网!”之类的台词。
黎詡一边向女孩解说,一边径直走过田的小径,戳戳树皮表面的节疤。
少女绷紧身体,等待对方的反应。
风声骤起,瓣像是揉皱的纸屑般被拋飞到高空,化作一场澄黄的细雨。
棕褐色的古树如同甦醒的巨人,根茎翻涌间突破地面的桎梏,树干上虬结的脉络活物般游动,最终构成一张擬人的脸庞,吐露出晨钟暮鼓似的言语。
“扰人清梦是该当肥的大罪——”
这脾气不是很凶暴么!
做好接下来拼命的准备后,雪被黎詡胆大包天的举动惊呆了。
他用力踹了树干一脚。
“是我。”
雨停息,树干上浮现的人脸就像是打哈欠时发现自己吞下了蟑螂。
充满难以言喻的恐惧。
“原来是调停师大人。賁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雪甚至从那性別不明、突然变得文雅的语调里感受到了諂媚。
“调停师?”她疑惑地看过来。
她还以为黎詡口中认识的妖怪是基於偶然缔结的交情,有可能帮他们一把。
可眼下的情况,怎么和自己想像的不一样啊。
倒像是对方习惯被逼问了似的。
“稍后和你解释。”
应付过她后,黎詡將注意力集中到现在进行时的对话上。
“我要和最近来到淞水的怪异有关的情报,尤其是犬属。”
“像她一样?”
树叶簌簌抖动,指向不知所措的雪,“前段时间是有目击的记录……”
它用最快的速度將眼线们的报告总结出来,並辅以自身的推理与猜测,最终高效率地给出几个“犬属怪异”可能的下落。
最可靠的地点是位於城南的一间废弃体育馆,附近的悬铃木认为有某种东西近期盘踞在此地,且气息极其危险。
坦白说,只要有所收穫就已经不虚此行,但基於直觉,黎詡还是追问道:“还有一件事,你有没有见过这名女孩?”
失踪的、和雪的人躯样貌相似的女高中生,照片作为线索被刊登了出来。
“四天前有同胞在淞水下游的河堤边见到过。”
这次,植物的怪异回答得毫无迟疑。
“她似乎遭到了【犬】的袭击。”
四天前——不正是他和雪相遇的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