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正仰起上半身望天的少女身后，举起之前对夏汐樱施加制裁的手刀。

“我不实体化的话学长是碰不到一—”

砰！

他的虹膜边缘亮起微光，確確实实砸中少女的额头，让她发出了一声小动物般的哀鸣。

“你是笨蛋吗？”

开启能力对幽灵实行打击后，黎翊毫不客气地骂道，“人有求生本能所以不想死，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是学长就轻易原谅了杀死自己的凶手，而且我听岑雪讲过，你为了她也费过一次生命。”

夏曦楠捂著受击的部位，重新直起身子。

“那是因为我確信自己不会死，假如我只有一条性命的话一样会倍加珍惜，

至少不会隨便挥霍。”

黎翊理所当然地说。

假如说所谓的英雄是明知会死去也能付出生命去做到某件事的人，那自己显然並不符合这个標准。

所以，他只是业余的专家而已。

“不要代入特殊的案例。面对死亡会恐惧，自残的时候会痛苦，压力积累到极限就会爆发，对人类来说这是很正常的事一一虽然你爆发的表现是捅人这一点比较危险，但至少没造成坏的结果。”

“我也很庆幸————遇见的是学长。””

她小声承认。

“再说，你不是也呼救了么？不管是先前做梦还是刚刚遭受攻击的时候。”

“做梦？”

少女疑惑地重复一遍这个词，反应过来后整个人（魂？）飞快地一阵闪烁，

像是老旧的显像管电视机。

“是学长你听错了！”她缩到穹顶平台的边缘，仿佛下一刻就要跳下去。

“就当是那么回事也行。”

黎翊耸耸肩，“总之，不管是魔法少女的杀人案也好，还是你妹妹变成吸血鬼的事，我都会继续帮忙的。往好处想，你至少发现她並没有过世不是吗？”

其实不光是他，正在看护对方身体的顏寧寧和岑雪，亦或是李雾月，应该都会愿意伸出援手。

夏曦楠从平台边上慢慢地返回，似乎这样就能掩饰她刚刚的羞涩一样。

“为什么—-我可是杀死过学长一次，一般人不会愿意继续扯上关係吧。如果说之前是出於专家的义务感，但小樱的事，其实只和我一个人有关而已。”

她低著头，提出內心的疑问。

没有必要像这样特意爬到教堂顶端来安慰她，极端点说，刚才坐视她自愿被夏汐樱吃掉，然后消灭掉吸血鬼，其实是更简单的做法。

“毕竟我也有个妹妹，可能是產生了共情？”

黎翊也不太確定自己干起心理疏导的原因，“何况，我们可是掏心掏肺的交情，是挚友啊！”

他纯属开玩笑地说。

但夏曦楠却抬起脸颊，证愜地望著眼前的异性。

原本只是对將自己的压力发泄到对方身上，亲手杀死的第一个无辜者的愧疚而已，即使后来接受帮助，找出真相洗刷了她的罪名，也只是怀著纯粹的感激之情·—·

为什么现在会像是混在一起的顏料一样，变质成自己不了解的某种情绪呢？

如果灵魂还待在我的身体里就好了。

那样的话，一定可以平復变得急促的呼吸，调节染上配红的脸颊，將所有的异常塞进內心的小盒子，再也不会打开。

那样的话就不用將心灵暴露在外，不得不去触碰悸动的真相。

教堂的钟声响起，悠远地迴荡向远方。

黎明时分，斯特拉斯堡的雪停止降下。

而站在这座城市最高处的少年少女，心的距离缩短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