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虚虚拢在她腰的两侧,生怕压到半分。
其实朝服太厚重,且她平时胎动並不频繁。
宋晚寧也不確定他还能不能感受得到。
但当谢临渊贴过来后,肚子里的小傢伙又轻轻踢了一脚。
“咚”。
那一丝如春芽破土般小小的震动,透过层层衣料,传到他的耳中。
不亚於平地惊雷。
“寧儿!”谢临渊惊喜地抬起头,看著向宋晚寧,又看向她的肚子,“我听见了,它在动!”
小宫女们见状,纷纷掩嘴轻笑,连陆院判也捋了捋鬍鬚,颇为动容。
“是啊,他们在和你打招呼。”宋晚寧笑著拉过他的手按在方才跳动的位置,“他们很喜欢爹爹呢。”
两行眼泪毫无徵兆地从谢临渊眼眶中淌下。
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哭。
宋晚寧诧异了一瞬,立刻坐起身,挥手示意屋內的其他人出去。
哪怕他现在失忆了,也是大庆的天子,是不能轻易在外人面前流泪的。
待寢殿中只剩他们二人,她扯出一方丝帕,轻轻替他擦拭泪跡:“怎么了?为什么哭?”
许是因为怀了孕,多了些母性的慈悲。
宋晚寧看著这样脆弱茫然的谢临渊,第一反应不是嫌弃或烦躁,而是没来由的心疼。
“如果我能想起来以前的事情,寧儿就不会这么辛苦了。”谢临渊反覆揪著胸口的衣料,声音闷闷的,带著几分沙哑,“可是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她心中一酸,万般情绪涌了上来,最终化作一声嘆息。
是啊,他那么爱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都能面面俱到地將她的一切打点妥帖,又怎会装作懵懂稚子,看她怀著孕还劳心劳神呢?
她错怪他了。
“会想起来的。”宋晚寧轻轻抚摸著他的脸,柔声道,“想不起来也没关係,我会陪著阿渊,一直一直陪著阿渊。”
谢临渊猛地坐直身子,眼睛一亮:“寧儿再叫一遍!”
她微微一怔,隨即靠进他怀里,一遍遍地在他耳畔喊道:“阿渊,阿渊,阿渊......”
......
谢临渊早朝上的举动虽和往常不太一样,但眾人关注点在於宋晚寧越俎代庖,无一人发觉他们的皇帝失了忆。
上书奏请皇后回后宫安心养胎的臣子一日比一日多,连內阁大臣们也看不下去,时不时將相关的摺子递到宋晚寧面前。
实在没办法,只能还是对外宣称皇帝身子未愈,无法亲政,连上朝都只有她一人去。
但见过谢临渊的人並不信这套说辞,觉得是皇后专权,哄得皇帝將江山拱手相让,实乃亡国之兆。
人心便是如此,纵使之前宋晚寧再怎么为了朝政殫精竭虑,执政数月皆无疏漏,可当下未遂他们的意,原先的那些劳苦在他们眼中便烟消云散了。
不过好在有禁卫和兵权压著,那些生了异心的臣子也只敢在言语上给她找点麻烦,在执行政令上百般拖延,並不敢有其他动作。
宋晚寧的肚子一日日大了起来,对这些也乾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不知道,还是照常一个人上朝,一个人见大臣。
谢临渊记忆没恢復之前,她从不单独让他见任何外臣,但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一日他心血来潮去御园的池子里摘莲,失足落了水,被刚巧巡查路过的禁卫首领向明发现了。
被救上来时,他隨口说了一句:“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