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条路,则更为直接,也更为诡秘凶险。
那就是寻找一个刚刚诞生的“里世界”。
里世界,本质上就是一个法则尚在雏形、极不稳定的微型世界。
在这里,“天机”不再像大自然中那般浩瀚无垠,而是被压缩在了一个极小的范围內。
因此目標更明確,也更容易被捕捉。
只要能在里世界诞生之初,以其混乱而纯粹的法则作为“磨刀石”,不断磨礪自身的精神意志,便有极大的可能从中领悟构建领域的奥秘。
甚至,可以更大胆一点。
如果能將自己的精神与这新生的世界进行部分融合,便等同於直接篡夺了这个世界的部分权柄。
然而,这种新生的里世界可遇不可求,大多都是自然演化,动輒需要成千上万年。
想要找到適合自己修炼的宝地,无异於大海捞针。
但凡事总有例外。
六个月前,诺亚组织的一支考察队在喜马拉雅山脉遭遇雪崩,却因此误入冰封禁地。
他们在万年冰川下,挖掘出了一颗巨大的史前生物眼球遗骸,將其命名为“深红之眼”,並用特殊手段运回了东都分部的实验室。
根据內应传来的绝密情报,这颗眼球拥有不可思议的恐怖力量,能够製造幻觉、腐化四周物质。
最初的研究阶段,哪怕隔著最高级別的防护措施,依旧有好几名研究员在靠近它后,全身溃烂起泡,发狂变异。
更有甚者,有人在严密监控下凭空消失,仿佛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这就是扭曲现实、製造异度空间的能力啊!
贾桑伊得到情报后,便立刻意识到。
这颗来歷不凡的眼球,或许就是自己用来盗天机的完美媒介。
因为它,就是一个正在孕育中的里世界雏形,一个用来铸就他通往强者巔峰的阶梯。
於是,一个周密的计划应运而生。
他要的,不仅仅是得到它,更需要一个名正言顺、无人可以指摘的机会。
恰逢罗烈奉命前来东都处理某个与组织为敌的神秘高手。
他便將计就计,通过內应旁敲侧击,將罗烈的思路引向“组织有內鬼”这个方向。
而后,他再以老友的身份,顺理成章地前来“帮忙”。
所谓的抓捕內鬼计划,將所有嫌疑人与敌人聚集在大厦之內,不过是他一手策划的障眼法。
贾桑伊真正的目的,就是製造一场足够大的混乱。
从而让內应有机会破坏实验室对“深红之眼”的压制,使其力量彻底爆发,形成如今这个笼罩大厦的里世界。
事后,所有罪责都可以推到那股神秘势力头上。
一场惨烈的战斗,一次实验室的意外泄露,一切都可以说是合情合理。
甚至连主导这次行动的罗烈,都免不了要背上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而他,这位前来帮忙的监察官,则可以躲在幕后,安然无恙地窃取胜利的果实。
砰!
忽然,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那面早已不堪重负的墙壁,终究是被硬生生撞开一个黑黢黢的大洞。
更加猛烈的阴风席捲而入,瞬间吹灭了半圈蜡烛。
房间內的光线骤然暗淡,地板上的雾海翻涌得更加剧烈。
贾桑伊的心猛地一紧。
然而,预想中怪物蜂拥而至的场面並未发生。
从那个洞口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爆炸声,以及悽厉的吼叫。
贾桑伊暗自鬆了口气。
安排的后手已经启动。
內应正带著人製造出更大的动静,成功將那些被“深红之眼”操控的怪物引向了別处。
机会转瞬即逝,他必须加快动作了。
贾桑伊无视外界的喧囂,將全部精神凝聚起来。
那张无形的精神之网,在意识的海洋中迅速收拢,如同一只巨手,朝著那颗搏动不休的红色眼球笼罩而去。
隨著距离拉近,恐怖的精神衝击成倍增长。
疯狂的囈语不再是模糊的背景音,而是化作无数尖锐的毒针,刺入他的脑海。
他看到了自己苦修多年的精神秘境,在红光下寸寸消融,甚至连自己的肉身都化为一摊脓血。
听到了死去仇敌的嘲笑,以及来自心灵深处最诱惑的低语,劝他放弃抵抗,与这伟大的存在融为一体。
每一个幻象,都是一个恐怖陷阱,稍有差池,便可能万劫不復。
贾桑伊嘴里念诵著古朴玄奥的咒语,脸庞汗珠滚滚。
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承受著凡人无法想像的酷刑。
忽然,他眉头狠狠一拧。
无数精神丝线终於突破红光防御,刺入眼球散发的光晕之中,仿佛扎根於血肉。
丝线开始被浸染,迅速从透明变得鲜红。
一股纯粹而混乱的世界本源之力,正被他强行抽取,顺著如血管般的丝线,注入象徵自我意识的精神秘境之中。
现实世界里,贾桑伊的身后,一个巨大的蛛网虚影悄然浮现。
那蛛网以他为中心,从虚无中滋生、蔓延。
无数闪烁著微弱光芒的丝线,交织成繁复的图案。
每一根丝线都仿佛在呼吸,与他的心跳同步脉动。
快了……快成了……
贾桑伊强忍著脑海里如刀片搅动般的剧痛,心头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狂喜。
他能感觉到,自己不仅窃取到了一丝构筑领域的本源法则,甚至有机会凭此掌控这个新生的世界。
一念及此,他顿时贪婪地加快汲取力量。
身后的蛛网虚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庞大。
现实中那些透明的丝线,也开始混入一缕缕妖异的猩红。
光芒闪烁间,这张网与白噪音的无形屏障相融合,几乎笼罩整个房间。
一个以他为核心的领域,似乎即將成形。
………………………………
84层的办公大厅。
浓稠的灰雾像是有重量的流体,在桌椅的缝隙间缓慢蠕动,舔舐著冰冷的地板。
这里一片死寂。
只有黑暗深处传来的诡异动静,以及眾人刻意压抑的呼吸声。
偶尔还有从天板通风口渗下的水滴,砸在地板上,被无限放大的“嘀嗒”声。
所有等待的人都知道,这份安寧其实很脆弱。
完全来自於那个倚靠在立柱上的男人。
他就像一座山岳,镇压著雾气深处所有蠢蠢欲动的贪婪与恶意。
不知过了多久。
这片静謐,最终被一声轻微的吐息打破。
席地而坐的程嘉树缓缓睁开双眼。
先前因消耗过度而蒙上的疲惫已消退大半,眸光重新恢復了神采。
他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动作优雅。
“我休息好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