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啦？”谢翠娥忍不住关切，“今天顺利吗？”

“狗日的东西，拿了货不给钱！”江甲龙骂了一句，“要不是一龙拦著，我掀了他的桌子！”

“你急什么嘛！都讲好了下个月初十给钱。”江一龙说。

“凭什么下个月十號才给钱咯？万一他不给呢！哪里做生意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啊？”

江甲龙是真的不懂。

做买卖还可以先送货不拿钱，这在他的人生中还是头一回的认知。

但是江一龙不同，他上回和谢翠娥在钱福来的店子里就是先给货，到现在还没结帐。他虽然搞不清毛纺厂这边的套路，但是想来应该也是差不多。

兄弟两个爭爭吵吵地把今天上午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江甲龙和江一龙按照郭德良给的地址找到了毛纺厂，联繫了秘书小李，送了三百条腊鱼。小李分文未付，只开了个收据，要他们下个月十號再去结帐。江甲龙沉不住气了，以为是小李坑他们的鱼，闹著要结现钱，还好江一龙把他拖了出去，又给小李说了几句好话，这才没闹出大篓子。

“对啊，这哪有拿货不给钱的搞法？”周秀珍问，“你们厂子开了这么久了，挣了好多钱了？”

一句话，把兄弟三个都问沉默了。

他们不好意思说从开厂到现在只出不进，鲜鱼一船船的剖，腊鱼一批批地熏，钱是一分都没见过。

谢翠娥连忙好言安慰说：“大家莫急躁，做生意是这样的。前期都是投入，等生意做顺了，自然就回本挣钱了。”

大嫂刘贵美忍不住说：“翠娥，你心里有数，你告诉我们，还要我们投入好久？莫不是个无底洞吧？”

这段时间打的鱼都送进渔业厂了，活鱼没挣到钱，腊鱼也不见收入。要不是大龙、甲龙把打到的鲤鱼、鱅鱼等不適合做腊鱼的鱼给江又信拿出去码头卖了些，挣得点钱维持生计，只怕他们连吃饭的钱都够呛。

谢翠娥被问得有些尷尬。

“你急什么嘍，反正又饿不死。”江大龙不高兴地说。他不想在娘老子面前讲这些，让她操心。她一操心就会给爷老倌讲，到时候他们回去又要挨骂。

一家人正气氛沉闷，忽然听到外面有摩托车和三轮车的喇叭声。

张姐来敲了敲门，“老板，贺贵明带著人找三老板。”

江一龙带头出了门，就见钱福来被拦在了铁柵栏外。自从上回村民们闹过一回抢鱼后，渔业厂的铁门大多数时候都是锁著的。

江一龙连忙开了门把钱福来迎进了屋，“钱老板，这是稀客来了！”

“哦哟，家里还蛮热闹的吶！”钱福来也是自来熟的。

谢翠娥给他倒了杯水，笑著说：“钱老板，喝茶！这都是我们自己屋的人。”

几个人相互做了介绍，钱福来乐呵呵地说：“哈哈……那我也就不假客套了！江老板，我这回来是进货的。上回你们留的二十条鱼太少了，我两天就卖完了，一直盼你们再来，你们又不来了。我等不到十天了，只好自己登门了。你们这个村子又偏僻，幸好在镇上碰到个摩托车认识路，请他带我过来的，要不然我还找不到。”

“哈哈……钱老板有事给我们打电话就是嘛！”江一龙笑著说。

“算了吧！你们那一担子能挑几条鱼啊？我这回特意租了三轮车过来！你们今天先给我拿两百条腊鱼去，我一趟水回去，免得过年边上，只怕没空再来！”

两百条！这可是个大生意！

“腊鱼好说，但是我们丑话说在前头，一手钱一手货啦！”江甲龙抢著说。

“哈哈，二哥是实在人！”钱福来从兜里摸出一叠百元大钞，“连同上回的二十条，一共是以前三百二十块，老主顾，抹个二十要得不？”

江一龙一把接过钱，拿在手里朝眾人晃悠！

开业这么久头一回见现钱入帐，江家人个个都喜得眉飞色舞。

谢翠娥连忙说，“钱老板这个零头就有点大啦！抹零就不抹了，刚好上午来了鲜鱼，等下送钱老板一条好鱼尝尝鲜咯！”

“哈哈……还是你们家的老板娘会做生意！”

“莫讲一条，钱老板多拿几条都要得！只求钱老板多给我们介绍点生意。”

“你们的鱼好，货自然找得到钱！”

“腊鱼要给我选漂亮的！”钱福来笑著叮嘱。

“放心嘍，我屋腊鱼哪条不漂亮。”

“活鱼也给你选漂亮的！”

“哈哈，要跟你选一条多子多福的！”

说说笑笑中，刘贵美、郝爱妹亲自给钱福来选腊鱼，每二十一条为一捆，装进了乾净的蛇皮袋，用塑料绳子捆好袋口。江一龙和江大龙把腊鱼抬到皮卡车上仔仔细细地放稳，码好。

送走了钱福来，江家人围著桌子，看著桌子上一叠厚厚的钞票，心里激动得有些不敢相信。

“这钱……怎么搞啊？”刘贵美眼睛盯著那叠钱，好像狼盯著肉，“我们每家分多少啊?”

谢翠娥说：“大嫂，我是这么想的。这阵子幸亏天气好，没落什么雨，我们晒鱼还算方便。要是落雨的话，咱们禾滩没个棚子遮一下，怕是不行。何况马上十二月了，要是落雪，就更搞不成器。所以我觉得，拿到这些钱，我们先要考虑把棚子搭起来！”

“是的，还记得上回子大嫂为了收鱼，差点子绊倒了。”郝爱妹心有余悸的看著刘贵美。

“好啊，那就搭棚子，我没意见。”江甲龙说。

“嗯，是要搭。”江一龙点点头。

“哎，你们几个商量吧。”

刘贵美见赚了钱却不分，突然沉著脸，起身走出去。

江大龙看著她的背影，眉头皱了起来。

江一龙低声问：“我嫂子这是……”

江大龙果断拍拍江一龙的肩膀，“棚子该搭的还是要搭，这么多都投进去了，还差这点？你嫂子可能是身体不舒服，我去看看。”

周秀珍有点担心的说，“你们是亲兄弟，凡事多商量，千万莫为了钱，闹得不愉快。”

“娘，我保证我们几兄弟，绝对不会为钱闹意见的！”

晚上，周秀珍特意让江大龙给刘贵美端了碗鸡汤。

好好打听她到底是哪里不愉快，儘量地开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