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珍珠厂在造纸厂的下游,造纸厂的污水越排越多,污染了下游几十公里的湖面。珍珠贝对水质要求高,造纸厂这么一搞,王老板的厂里死了不少蚌壳,损失不少。
王老板见江一龙和柳大发是熟人,就想请江一龙去说和说和,看看这个事情怎么搞,“总不能一直污染下去吧?”
大家都是在洞庭湖边开厂的,王老板深知创业不容易,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江一龙决定带王老板去找柳大发,郝大麻子也跟了过来,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不像是去商量,倒像是去干架。
大发造纸厂內机器声轰鸣,偌大的厂房被分割成了好几个流程。工人们个个戴著口罩,各司其职,忙活得热火朝天。
一捆捆稻草经过分割后,被投入一个个巨大的锅炉中蒸煮,锅炉內不知道加了什么药剂,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蒸煮后的稻草又被人放到大水池里清洗,水池里的水白得像牛奶。
浆料洗涤后又要漂白,然后用机器把纤维打成纸浆,最后送上另一种机器脱水、乾燥、裁剪等等。
经过一系列的流程,一捆捆稻草就变成了一张张卫生纸。
柳大发的造纸厂机器不算精密,生產流程也比较简单,造出的卫生纸白得发亮,重在便宜,更符合农村乡镇这种低级市场。
不过,就算是这种规模也已经让王老板和江一龙二人目瞪口呆了。尤其是嘈杂的机器轰鸣声,让二人感觉这才是真正的企业、工业,他们两个那种只能算是人工小作坊。
柳大发对於二人讚嘆、羡慕的目光十分受用。
郝大麻子却没忘记此行的目的。
几人坐在办公室內,柳大发见几人来势汹汹,乾脆给他们泡茶都免了。
郝大麻子开门见山。
“大发,你那个污水处理到底是怎么回事?洞庭湖的鱼都被你闹光了!”
柳大发笑著说:“兄弟,莫开玩笑,刚刚在大门口你们也看到了,我这个污水检测一点问题都没有。”
郝大麻子大手一挥,不想听他的狡辩,“你莫讲这些没用的,那个检测报告到底是怎么回事,未必你不清楚啊?”
柳大发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下沉,他晓得三人不好忽悠,默不作声地端起茶壶,给三人倒了杯茶。
王老板说:“不止洞庭湖的鱼,我养的蚌壳也遭了殃。柳老板,你要给我一个说法了。”
柳大发只觉得好笑,杯子重重地在桌子上一磕,“呵呵,说法?你想在我这里,要个什么说法?”
江一龙说:“大发,我们也不是来找你闹。都是兄弟几个,有话就直接讲了。你这个污水是迟早要处理的,现在搞总比以后闹得不可收拾了要好。”
王老板说:“柳老板,大家都是开厂子做生意的,都不容易。我也听说过,造纸厂这个行业本身污染大,但是污水经过净化处理,也就没事了。你看那不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嘛!”
柳大发抿了口茶,缓缓放下茶缸,“王老板,我们大家都是做生意的,相互理解。哪个厂子是十全十美挑不出半点毛病?未必没对环境有一点点的损坏啊,那我是不相信的。王老板,你养那个蚌壳未必就乾净?一龙那里我记得你厂子门前的臭气也不轻啦?还有郝大麻子,你那个迷魂阵,连鱼崽子都跑不脱,未必蛮好?大家都是五十步笑百步,何必呢?”
郝大麻子冷笑一声,“柳大发,我们现在在讲你造纸厂的问题。你呢,不要把枪头指著別个。”
江一龙也说:“我们自己厂子的问题,我们也会解决,再怎么样,也不会害到別个。你这个呢?別讲鱼了,整个洞庭湖都会被你害得绝种去。”
柳大发双手一摊,“你们硬是要把这个罪名栽在我头上,那我也没话可讲了。”
郝大麻子一听这话,拳头就硬了,“你的意思是你一点事也不管?仍由这样下去?”
柳大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那你们想要我怎么样呢?我如今要钱没钱,要机器没机器,污水是一滴都没办法处理。你们要是愿意等,我就明年安排这个事,要是不等,就算了。”
王老板也生了气,“还等明年,黄菜都凉了。你还哭穷,你生意这么好,会连处理污水的钱都没得啊?那你要这样子的话,就別怪我们向上举报了啦!”
柳大发变了脸色,“好好好,你要举报就去,我会怕你举报?大不了大家都別好过!”
“你什么意思!?”郝大麻子看不惯柳大发这个样,拍著桌子就要动手。
江一龙连忙拦住了他,“有话好好讲,莫动手!”
他又对柳大发说:“反正我们的意思带到了,都是洞庭湖上的人,我们也不想做得难看。你要是不改的话,就別怪我们不厚道。我们的厂子经得起上面查,经得起检验,就看你的造纸厂经不经得起了!”
四人不欢而散。
江一龙刚出了办公室大门,就见几个工人在门口张望。“老板,怎么回事了?”
柳大发冷笑一声,指著三人背影,“这几个人想搞倒我们的造纸厂,让大家挣不了钱!”
此话一出,那几个工人立马黑了脸,恶狠狠地朝江一龙三人围了过来。
眾人有的嘴里骂骂咧咧,有的呼朋引伴:“哪来的乡巴佬,跑到我们造纸厂来搞事?”
“兄弟们,有人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快点来帮忙!”
“哪个不长眼的?”
很快,工厂里的工人被煽动起来,陆陆续续出来了七八个暴躁的莽汉。
“来我们厂子闹事,你还想就这样走?”
“呵呵,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以为是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这些人挡住了江一龙三人的去路,推推搡搡不让离开。
“狗日的,你们想干什么?给老子让开!”
郝大麻子正在气头上,火没地方撒,就一把推了回去。
这一推就好像一滴水从高空落入了油锅,炸开了!
“操!杨进民挨打了!有人打人了,打死他!”
对方十来个人一拥而上,场面顿时失控,双方激烈地打斗起来。
江一龙他们势单力孤,被这帮激奋的工人们痛打了一顿。
三人好不容易被打出来,王老板气得手都在抖,“这个柳大发太过分了!我绝不跟他善罢甘休!”
说完,忿忿离开。
郝大麻子怕郝九来骂,没敢回船上去,只好跟著江一龙回了渔业厂。
谢翠娥看著江一龙身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心疼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一边给他用红油揉,一边骂:“那个柳大发,对自己人怎么下手都这么狠。”
江一龙想要笑一笑,刚一咧嘴就痛得“嘶”了一声。
“他没动手,是他厂子里那些人打的,一点点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
郝大麻子用帕子热敷著乌青的眼眶,啐了一口,“狗日的,也就是他们人多,不然,老子乾死他们!”
“你就別显狠啦,要是爷老倌晓得你在外面打架,有你的好果子吃。”郝爱妹说。
江大龙和江甲龙兄弟气不过,抄起扁担就要去找造纸厂找柳大发。
这个亏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