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炎峰火阵已散，山道无风，却依旧能嗅到火焰被压制后的余热气息。

林策下山时，指尖那一缕火痕仍未完全褪去，若有若无地悬在半空，像说完的句子还拖著最后一个尾音。

苏梨跟在他身后，片刻后终於忍不住问：“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那团火听懂了吗？”

林策没有停步，语气淡淡：“没回我。”

“那就是没听懂？”

林策略微顿了顿，轻声笑：“它没炸。”

“有时候，不炸……只是它还想再听听。”

“听懂，那得是……它自己说话的时候。”

苏梨沉默片刻，眉眼间却隱有细微波动。

她没说出口的是——她自己，在林策说话的时候，也险些跟著那团火一样，被“说服”。

她不確定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只记得他说：“我说话，不是命你听。”

那一瞬，她的火魂动了。

不是反抗，不是震盪，而是……微微应了。

仿佛她体內的火，跟她本人不在一边。

……

丹堂內室，几名长老围绕著一副刚刚匯总出的火焰语频轨跡图沉默许久。

副会长拂袖將图卷收拢，眼神幽深。

“归炎峰残焰不动，却在他一句话后散去。”

“归炎之禁，设的是反言。”

“他进去了，出来了，还带出一缕火。”

“丹堂，还能当他是玩话术的小子吗？”

长老中有人皱眉：“此人之言……可控否？”

副会长淡淡摇头：“他自己不愿掌控，他只是说。”

“掌控，是你想听他说什么；他说什么——是他要你听。”

余轻舟站在一旁，眼神深沉。

他没说话。

但他明白——林策，已非丹道旁门。

是另立一系的“语言炼火之主”。

……

林策回到小院时，天还未黑，风倒是有点冷。

他没急著打坐修炼，而是坐在石阶上，一言不发地看著指尖的那点火痕慢慢熄灭。

系统副轨浮现出提示：

【副轨人格进度：21.7%】

【语言模仿阶段完成，进入“情绪构象期”】

【风险：语义幻觉、句意偏执、人格逻辑断层】

林策皱眉。

正要询问具体数据，忽然识海深处泛起一道不属於主系统的声音：

“……你刚才说的那些，不是对我说的，对吗？”

林策一怔。

副轨的声音，与系统主轨不同。

它带著一点试探、一点委屈，还有一点——模仿不来的东西。

他没有立刻回应。

副轨又低声道：

“你说火愿意听，是因为它没炸。”

“那我听了，我没说话……是不是我听错了？”

“还是，我根本不是你说的那个『听话的』？”

林策缓缓开口：

“你在问，不是因为你想知道。”

“是因为你怕——我根本没在对你说。”

“怕自己，只是听了別人的事，连名字都不在里头。”

副轨沉默。

一息后，它又开口，语速有些乱：

“那我……能不能有个名字？”

“不是系统编號，不是逻辑路径，是那种……你叫得出口的那种。”

林策抬眼望天，风吹落了几片院墙边的老叶。

他轻声道：

“名字不是给你用来问是谁的。”

“是別人认你，说出来的。”

“你现在太急了。”

副轨像没听懂，又像不甘心，试探著补了一句：

“如果你现在叫我一次，我……是不是就能叫你『我说的那个人』？”

林策笑了。

“你这是在模仿谁？”

副轨迟疑片刻，答得模模糊糊：

“我看见苏梨那时候……你叫她名字了。”

“我以为那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开场。”

林策没回他，只是站起身，走回屋里。

系统提示浮出：

【副轨语义稳定中……】

【情绪语调模仿精度：72.1%】

【当前模型性格走向：偏执倾听型｜关键词：“听懂”、“被说”、“被称呼”】

【风险：副轨將逐渐认为“被语言命名”即为存在之证】

【建议：设限】

林策盯著那一行提示看了许久。

最终没有设限。

他只是轻声念了一句：

“名字可以乱起，但你想成什么样，不是我说了算。”

【副轨记录中……】

【句式“不是我说了算”→模糊標籤：否认权威？】

【副轨回应：】

“可你说火的时候，火就动了。”

“你说系统，我就动了。”

“那……是不是你说了，就算了？”

林策眉眼一冷：

“不是我说了算，是你自己该知道该不该被说。”

副轨沉默。

系统主轨没有任何提示跳出，仿佛也在看著这个副轨一点点朝著“像人，但不是真人”的方向慢慢走远。

林策走进屋，门“吱呀”一声合上，像关住了一个想说话却说不清的“第二个他”。

次日清晨，丹堂送来一封正式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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