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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秋就开始新一天的事宜。
早早就起来的她需要给公子打水备衣,这是她被送上府做公子的贴身丫鬟第五个年头了。
回想起刚刚来到这里的不情不愿,到现在庆幸自己那个『父亲』把自己卖来刘府,变化也是极大的。
公子和老爷对她很好,两年前大少爷还带来了个奇怪的教书先生,那个先生对秋来说有著读书启蒙的恩情。
他是个很奇怪的先生。
別的先生教的都是人有三六九等,而这位先生却不一样,他偏偏教的人人平等。
对他来说教少爷和自己没什么区別,这让从小被思想枷锁束缚著的秋诚惶诚恐!
契机也不过是他看在自己年纪尚小正是读书认字的时候,便二话不说,让老爷同意自己也去私塾听他的课。
所以秋非常敬重这位『奇怪』的先生。
之前的老先生把规矩看的很死,却又毫不忌讳的自己打破。
一点不顺他心意就要给自己穿小鞋,她可不喜欢那个先生,可先生就是先生,区区自己的不喜欢只能咬碎咽肚里。
想到这里秋就开心的笑了,她想起了少爷为了帮她出气,而去捉弄以前的老先生时的样子。
那一次,老先生被捉弄的直跳脚,破口大骂些她听不太懂的言语。
不过也就是从那天起,刘府最后的先生也走了,老爷也是无奈至极。
夫人走的早,老爷可不懂得带孩子,只得隨他,结果就是公子从小就不懂礼数,玩心又重,这才如此顽劣不堪。
没办法只能让大少爷上京给公子再寻个先生,要求也不多,能管住他就谢天谢地了,这才寻到这么一个和其他先生截然不同的『奇怪』先生。
秋其实也不太懂,只知道这个『怪』先生让她也能跟著公子读书,那么他对自己来说就是个大恩人。
在准备好一切后,秋掐著时间,看著天已经蒙蒙亮后,就去打算去敲公子的房门,可刚到门口,还没敲门,门却自己打开了。
“张问,你今儿起的比昨儿早吔!”
小姑娘心情很好,因为昨天堂上发生的事在她回来后,春草都告诉她了。
春草说原本要挨打的少爷,被先生给救了,就连一向懦弱的张问也站出来帮少爷挨罚,所以老爷不但没有打少爷,还不再禁他的足了。
一想到自己又可以陪著少爷上街,別提有多期待了,以前看到老爷打少爷,她心里总是很难过,少爷不用挨打,她现在自然高兴。
不过这个高兴对旁人来说就有些说不通嘍!
“是啊,昨晚半夜被少爷吵醒了,后半夜又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醒了就怎么也睡不著了。”
还没开门张问就听到秋哼著歌,唱著曲儿来院子里了,看了看隔壁空空的床铺,真没想到,自己不过隨便说了句,少爷就真跑去凉亭睡觉了。
“奇怪的梦?”
秋一听到这个词就想起前些日子春草姐给她看的小人书。
书里的主人公也是在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之后才真正意识到他的心中所属,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也许是受春草恋爱脑的影响,此时的秋对张问这个『奇怪』的梦来了兴趣,她想知道张问日有所思的人是谁。
“是个...什么样的梦?”
“记不清了,好像很黑...还有一片湖,很大的湖!”
张问努力回想起昨晚的梦,除了一点模糊的碎片,实在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在一片森林里...对!没错!是在一片森林里!”
“那...”
秋愈发篤定自己的判断,因为那些小人书里描写的主人公第一次相爱的场景就是在森林的海中。
秋可能没有注意到,她的脸颊已经染上了一层淡薄的红晕。
“有没有其他人?”
“额...”张问可没注意到少女的变化,只是下意识摸了摸后脑,试图在记忆的碎片里拼出一道身影,“有人!但好像...只有一个...我不大记得了...嘿!你怎么了?”
在张问寻思无果后,他才注意到秋,此时的她一脸痴迷的盯著自己。
脸上红扑扑的,非常专注的听著自己说的每一个字,以至於连抱著盆子里的水流到地上都没有注意到。
“我?啊!”情竇初开的小姑娘这才意识到自己盆里的水都流出来了,不过显然比起盆里的水她更关心別的,“我没事,那个人...是个怎么样的女孩?”
“女孩?你在说什么啊?那是个男人。”
张问感到莫名其妙,比起昨夜的梦,今天的秋才更加奇怪。
“男人?”
秋懵了。
张问跟著也懵了。
“怎么会是男人?怎么可以会是男人呢?”
这时的秋脑子里嗡嗡的,慌慌张张中她突然回想起春草曾经给她看过一眼的禁书,那本书很...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见不得光,是哪些伤风败俗的禁书里的禁书,里面的主人公就有著所谓的龙阳之好...
反正是不太好的东西,她也不可谓清楚明白。
下意识退后两步,秋的满面红光已经被硬生生嚇成了白脸,转念一想张问人可不坏,虽然怯懦但自己也不应该就此和他拉开距离。
可就算她能这样考虑,潜意识里的距离已经隔阂出来了。
“我说错什么了吗?”
就算在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到秋的剧烈变化,就像是八月里最热的天,下一秒变成了腊月寒冬。
“没事!没事。”
秋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儘量平復自己的心情。
不能用有色眼睛看人,先生教过的,要用平常心去对待每一个人。
“男人也不错的,天下喜欢男人的人可是有一半呢...”
只可惜这一半是女人!
秋在心里嘀咕。
“你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就当我胡言乱语!你能不能形容一下那个人的长相呢?”
秋尽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奇怪,可这本身就很奇怪。
“大概是短髮吧...”
对男女之事没有多少概念的张问哪怕看出来不对劲也没多想,只是老实回答著她的问题。
短...短...短...短髮?!这府中除了先生和少爷没人是短髮啊!不会是喜欢先生吧?哎呦!真要命!
“我记得好像...没有鬍子...”
没...没...没...没...没鬍子???先生可是有鬍子的啊...没鬍子的那不是...
“啊!!!!”
呆滯了片刻的秋忍不住了,尤其是一想到少爷天天和他廝混,怕不是已经???
她不敢想像,因为这太可怕了,恍惚间脑海里好像已经有了画面,一下子她急得哭了出来...
而张问则是懵上加懵,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秋弄哭,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得是像个傻子一样杵在原地,愣愣的看著哭的梨带雨的少女。
於是乎,庭院好像被一分为二,一边是已经懵了好几回的布衣书童,一边是失声痛哭还在胡思乱想的瓷衣少女,两人你哭你的,我懵我的,如同楚河汉界,互不打扰、互不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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