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紧咬后槽牙,却没有说破质问,他微微一笑,把人拉进自己怀里。
“是与不是,皆凭圣上裁决。”
他没有多说,带着薄茧的掌心贴上她的后颈,颜雪蕊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却没躲开。
男人低沉的声音落在耳畔。
“正好,这段日子我公务繁忙,冷落了你。无事一身轻,趁此机会陪伴妻儿。”
“高兴么?”
他语气温和,颜雪蕊坐在他紧实的大腿上,看不见他的脸色,隐约觉得他语气不太对。
“妾身高兴。”
她垂下眼睫,敏锐的直觉下,她扯开话题,问起另一件事。
“听说苏公子是今年春闱的榜首,经此变故,不知春闱所得的名次,可还做得数?”
“还有今年一同参加科考的学子们,十年寒窗,便付之东流了么。”
顾衍俊眉微挑,今日早朝,一群道貌岸然的老东西大义凛然,左口一个祖宗规制,右口一个天下经纬,就是无人关心眼下参加春闱的学子,不管最后查出哪里出了纰漏,从现有的物证来看,试题确实泄露了。
科考的目的是选贤任能,不管是世家公子,还是寒门子弟,甚至是个土里刨食儿的田舍郎,只要有经纬之才,会做文章,皆能通过科举入仕为官,大展宏图。
如今试题泄露,有些人提前知道考题,那本次中第者,当真满腹经纶,还是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
真是把这回的学子们放在火架上烤。
顾衍本不想把朝政带到内宅,但今日满朝文武,竟还不如颜雪蕊一个女人识大体,让他心里有些感慨。
他如实道:“是。”
试题既泄,且郭从嘉敲响了登闻鼓,闹得太大,坊间已有风声。
为明正典刑,圣上彻查此事,会有很多人丢乌纱帽,甚至项上人头。这批学子保住性命,留有入仕的资格,已是格外开恩。
至于今年取得的次第,废了。
“时也,运也。”
他宽慰颜雪蕊:“天命如此,蕊儿无须挂怀。”
天时地利人和,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顾衍心中漠然想道,天下间有才者多如牛毛,吏部的官位从不空缺。
颜雪蕊语气可惜:“那苏公子和明薇……”
她原先还想借鹿鸣宴的时机,给两个小儿女一个机会,当时没有说动顾衍,如今一点儿念想也没了。
下一回科举,又得等三年。女儿家花一般的年纪,她的明薇可等不起。
顾衍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他原本不同意这门婚事,贤王神来一笔,没想到竟是这个清流培养的好苗苗,阴差阳错帮了他一把。
他们确实培养出了一个真正光风霁月的谦谦君子。
他起初怕他挟恩图报,问他想要什么。苏怀墨站在他的书房里,沉默许久,道:“数年寒窗苦,春闱不该作为两党相争的利刃,只求侯爷对学子们网开一面,学生在此拜服。”
顾衍不怕阴险小人,他自己便不光明磊落,他有上百种法子应对。但碰上真君子,他反而不好拿捏。
骨节分明的手抚过她的鬓发,顾衍顿了顿,还是那句话,“再看看罢。”
此时这句“再看看”带着考量之意,和从前的含糊敷衍大不相同。正如他了解她,和顾衍睡了这么多年,颜雪蕊也听出了他的松动。
她联想到上次明澜和她说的,苏怀墨曾来拜访过顾衍。
其中又发生什么事,难道和这番风波有关?
颜雪蕊旁敲侧击,奈何顾衍口风紧,他不想说,她怎么问都没用。两人正拉扯间,奶娘抱着稚奴掀开珠帘。
“侯爷,小公子刚睡醒,已经喂过奶了。”
人一多,颜雪蕊脸皮薄,赶紧从顾衍大腿上下来。顾衍难得没有拦她,扬了扬下颌,示意奶娘把稚奴给他。
顾太傅哪儿会抱孩子?明澜和明薇他都没怎么抱过。他身上肌肉坚硬,抱襁褓的姿势也不对。稚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忽然离开奶娘柔软的怀抱,他好奇地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
然后“哇——”地一声哭出声。
稚奴吃得饱睡得香,身板儿养的壮实,哭声震天响。顾衍顿时沉下脸,斥道:“不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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