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冲击之下,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卫国公什么时候来的。
卫国公看见了?看见了多少?
一座新的皇陵好像马上就要竣工了。
陆璋听见外面的声音,也朝窗外看了过去。
然后,他就和满脸空白的老父亲对上了视线。
卫国公手上的信散落一地,他抖着手,颤巍巍地指着自己“争气”的大儿子。
两息之后,他闭上眼睛,整个人缓缓倒了下去。
“卫国公!?”
娃娃脸小太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看见卫国公走到偏殿的时候,脚步忽然顿住了,他叫了卫国公两声,没想到人就这么晕过去了!
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不远处的钱公公听见声音,连忙跑了过来。
看见地上的卫国公,钱公公也惊了:
“哎呦,这是怎么了,卫国公,卫国公?”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叫太医啊!”
看着乱成一团的院子,沈眠大脑稍稍冷却:“陆爱卿,你……卫国公好像也有点死了。”
陆璋倒是勉强冷静了下来:“陛下不必过于担心。”
沈眠:?
陆爱卿今天是被夺舍了吗!?
陆璋声音低沉,头也埋着:“父亲……多半是太过尴尬,所以装晕的。”
他了解自己父亲的身体,这样的情况,还不至于让他直接晕过去。
而且谁晕过去还慢慢倒下去。
沈眠:……
说实话,他现在也有点想装晕。
想让卫国公把装晕的名额给他让出来。
不过卫国公既然晕了,不管真假,他还是要过去慰问一下的。
就在沈眠准备窜出门的时候,陆璋也站起来了:
“臣……臣也去看看。”
沈眠胡乱点了下头。
陛下不语,只一味奔走。
正准备进殿通报的钱公公和沈眠迎面撞上。
钱公公语气飞快:“陛下,卫国公方才在——”
沈眠语气比他还快:“朕知道朕去看看叫太医快点。”
钱公公:?
他愣了愣,随即机械点头:“是,是陛下。”
怎么回事?为什么感觉气氛这么奇怪,刚才发生了什么……
钱公公眼神在陛下和陆璋身上打了个转,面露探究。
陆璋避开了钱公公的打量,跟在沈眠身后,专心研究沿途地上的积雪。
卫国公被宫人合力抬到了为他准备的偏殿,太医很快就到了,胖乎乎的刘太医诊了好一会儿脉,额角慢慢渗出了细汗。
哎,哎!
他今日就不应该答应闻太医换班的!
这、这卫国公的脉象,看上去也不像昏迷不醒的啊。
——不过确实很乱便是了。
*
卫国公确实是装晕的。
没办法,有时候身体素质过硬,确实会带来一些烦恼。
比如方才,他真的希望自己急火攻心之下能直接昏过去。
逆子,逆子!
卫国公躺在塌上,呼吸急促,气得心脏疼。
陆璋这个逆子怎么敢的,竟然敢对陛下,那样……
卫国公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了陆昭那一箱子伤风败俗的话本。
他眼角有泪划过。
谁能想到,这样的逆子……他竟然有两个。
他愧对太祖,愧对先帝,愧对陛下!
他有罪,他罪该万死啊!
沈眠站在不远处,低头研究木桌上的纹路。
陆璋忙着观察地毯的花纹。
钱公公下意识摸了摸衣领。
怎么忽然感觉呼吸有些不畅。
倒是不远处的木樨眼神愉悦。
啊,好安静。
“陛下!”
终于诊好脉的刘太医颤巍巍站了起来,打破了安静。
他朝沈眠躬身道:“卫国公应当是劳累过度急火攻心,所以才导致了晕厥,不大碍事,臣开个方子,喝几日药便好了。”
虽然似乎是装晕,不过卫国公的肝火,好像相当旺盛呢。
沈眠点头:“嗯,去开吧,需要什么药便拿,用最好的药材,没有的去朕私库找。”
刘太医领命退下了。
沈眠深深叹了一口气,按了按隐痛的额角,吩咐身后的宫人:
“你们在这里守着,卫国公醒了之后告诉朕。”
陆璋跟着沈眠出了偏殿,迈出门的瞬间,他回头,深深望了塌上的父亲一眼。
有那么一刻,他希望躺在床上的是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毒酒。
陆璋思考,陆璋逐渐放弃思考。
沈眠游魂一样地飘回了陆璋暂住的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