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情不自已,声泪俱下,本不想搞得这么狼狈。而这月光又太过适时地出现,将她照映得无处遁形。
眼前的男人模糊了又清晰,疏朗的轮廓面庞在越过的车灯里若隐若现。
他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是在对牛弹琴吗?就这么视若无睹?
头顶的路灯忽闪一下又一下,扑簌簌地投映暖黄的山丘,将她彻底笼罩现形。
原来这里不是没有灯,只是不灵敏而已。
乔宝蓓不敢看他的目光,低头拢着西服,闷声说:“混蛋……”
“我要走了。”
她越过傅砚清,还没走远,便被他的臂弯拦住,从背后紧紧圈抱在怀里,动弹不得。男人深重的呼吸落在耳畔,拂热了面颊,嗓音很沉:
“别走。”
她到底是有多病入膏肓?只是耳边响起这两个字,面庞便发烫得不像话。
一阵又一阵的心悸像骇浪,将她卷在风暴漩涡里。乔宝蓓心底轰乱,负气地挣扎,脚尖从背对他,辗转到正对他,踩他皮鞋面。
她这样踩着,垫着,他眉头也不皱一下,只顾着环抱她的腰,用那双深红的眼注视她。
他为何只看着她?
三十天不见……他是被关在黑屋里落了灰的机器吗?行为举止都这么迟钝。
乔宝蓓气急,哭得更用力:“我还能走到哪里啊?我这辈子都被你套牢了!”
“你很得意吧,明明以前我最讨厌你了。讨厌你不近人情的管控,讨厌你不解风情的死板!讨厌你总是板着一张脸,讨厌你古怪孤僻的个性!因为有钱,可以摆平我家里的事,所以顺理成章成了我的丈夫。”
她哽咽一声,质问:“你在电话里告诉我你接受我不爱你了,可是我现在摊开告诉你,我对你有了感情。你是不屑一顾了,对我无动于衷了,是吗?”
傅砚清喉核微动:“我想不明白。”
如果说,在宁城见到乔宝蓓已经是件荒唐不经的事。那么被她告白,大概是他需要竭尽一生才能想明白的事。
乔宝蓓瞪大眼睛:“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她自己都想
通了,还说了那么多,那么清楚,他怎么会不明白?
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跟任何人告白过呢。
傅砚清默了默:“你讨厌我。”
“那是以前!”乔宝蓓反驳,“以前,以前!你没听见吗?”
他的妻子讨厌过他,不是他的错觉。傅砚清的心石落了落,竟离奇地从中找到锚点。
他自嘲地扯动唇角,眸光晦暗:“我听见了。”
“所以,照你所说我身上除了有足够多的钱,似乎并没有什么魅力能吸引到你。”
喜欢。
他声腔哽塞,说不出这两个字,也很难将其与她同自己相联系。“喜欢”、“爱”是他对她的正向情绪,从六年前起就注入血液里,不可逆转。
乔宝蓓不会喜欢他,是他反复求证,推导的结论。他自取其辱过,也自欺欺人过,甚至寄希望于下辈子。
多荒唐,他还想与她有下辈子。
“你什么意思?不信我吗?觉得那是我哄骗你的手段?”乔宝蓓蹙着眉,瓮声瓮气,“如果是假的,我何必大费周章跑到这里,亲口跟你说?”
“你到底在犟什么啊?就因为我以前不喜欢你,所以你认命了,哪怕我现在这么说,你也不愿意相信?”
她到底喜欢了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么笨!
乔宝蓓咽了咽气,仰起头对望他:“还是你觉得,你根本不配?”
这话似乎得以验证了,傅砚清目光清明,应声:“我是配不上你。”
她如鲠在喉,面颊再度涨红。深深吐口气,点点头,也不拧着来,顺着这话接下去:“好啊,你就是配不上,是我眼光变低变差了。”
“从前我喜欢白净的男人,喜欢有个性的男人,喜欢风趣幽默会哄我开心的男人,你不仅一丁点也不沾边,还完全跟我喜欢的类型反着来呢。”
“你电话里说的没错,我忍你很久了。你的思维思想根本和我不在一个高度,所以听不懂我的……”
腰身的臂弯收束得更紧,傅砚清眼底洇着不忍:“你还想他们?”
他凑得更近,压低了有疤痕的眉眼,乔宝蓓吞咽口水,非但不觉得可怖,还想去亲吻一下他。
疯了,她真是疯了。
最离奇的是,她竟然能听懂他口中的“他们”是谁。
这个混蛋,不认她的情意,还怀疑她……
乔宝蓓扁了扁唇,很委屈:“什么他们不他们,现在就我和你。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计较什么啊?”
“你以为我很喜欢他们吗?你觉得我对他们有过很深的感情吗?别用你的以为揣度我。我和他们交往,不过是图学霸女友头衔光鲜亮丽,图那辆超跑拉风,图别人喊我师母有面子,你知道的,我就是这种庸俗的女人。”
她知傅砚清能无底线包容她,但说出这些,她仍觉得害臊难堪。
见他有话要说,乔宝蓓当即伸手捂住唇:“你别插嘴……想不明白,就别再说话气我了。”
傅砚清沉默,静静地注视她,很听话。
乔宝蓓收回手,掌间还有他呼吸的湿热,不由蜷了蜷手指。
她眼光忽闪,运回气,继续说:“你知道我图你什么,对吗?我图你有钱,图你有数不尽的舍得给我花的钱,所以打定主意一直忍你,哪怕不喜欢你也做好跟你过一辈子的准备。”
“一辈子好难熬,如果我长命百岁,就还要跟你过七十多年。你回国之前,我数着日子过清闲生活,宁可你在国外待一辈子也不回来。可是你回来以后,我居然开始习惯你了。”
乔宝蓓垂下眼睫,尽量平稳声线:“习惯有人在我耳边絮絮叨叨,习惯有人睡在我身边大半夜把我抱紧,习惯有人给我吹干头发把我抱回床上,习惯下班路上有人接,给我送一支花,习惯和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吃一日三餐,聊一些无聊透顶的话题。”
“习惯是好事,可以让我待在你身边没那么痛苦。”乔宝蓓抹开脸上的泪,一字一顿,“可以忽视你的监视,一直依附你,做一株无所作为的菟丝花。”
“可是我做不到,我没办法心安理得了。”
“我在意你的眼光,在意现在的自己和过去相比是不是变得更差劲,在意未来五年,十年,十五年,二十年以后年老色衰是不是就不会被你喜欢。”
不会。
傅砚清双眼红热,在心底回答。
我想看你头发花白的样子,不至于只有我老去。
乔宝蓓鼻尖堵塞,嗓音发闷:“我总要谋一些后路。”
“我开始变得不自信,开始在意这在意那,开始在意和你有关的事,你认为我不爱你吗?”
“认为我宁愿独立而不依附你,所以我不爱你,认为我分居以后不给你打一通电话,所以不爱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她抬眸,一滴泪落了下来:“你现在可以说话告诉我了。”
傅砚清垂着双眼,攥了攥手,回答得语焉不详:“我一直在等你打电话。”
乔宝蓓蹙眉,感到不可置信:“所以,是我说得晚了?”
她推开他,即便他的手下意识揽抱,她也拒不被触碰:“别抱我!”
傅砚清微顿,克制地收回手。
乔宝蓓离远了看,才发现脱了外衣的他身形消瘦了许多,连面庞两侧也凹陷得更显骨相。深邃的眉眼,满是疲惫。
他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乔宝蓓的心重重地揪了下,忽然放软话:“我最后再告诉你一遍。”
“如果我不爱你,我不会连夜飞到这里跟你说这种话,如果我不爱你,我甚至连一通电话都不会打给你,如果我不爱你,我不会放任你串通保姆给我送餐。”
“我会心安理得地花着你的钱,对你吃拿卡要,而不是出来吃苦争所谓的尊严。我会享受一张大床,而不是摆一个又丑又难看的熊在旁边每晚抱着睡。我会过得风生水起,而不是每晚都想你,忍着不给你打电话,被你看轻!我会踩着你的底线和更年轻的男人在一起,我会出轨……”
眼泪倾覆满面,被他扣着后脑一掌按在胸膛上。她呜咽着,断断续续:“我不爱你,不爱你……你想听这种话我还可以……”
他俯首,捧着她的脸重重地深吮双唇,堵住了所有话。那么来势汹汹,蛮不讲理,丝毫不像刚才行为缓迟缓的他。
她要换气,他给予,但仅隔一息,便复又吻了下来。咸涩的泪水混杂在唇间,他当做佳肴蜜饯去品味,还津津地勾起她水红的舌,要把她吞噬。
这怎么会是他?
不,不对,这就是他……他就爱在亲吻时上下其手。
乔宝蓓呜咽一息,感觉小而巧的嫩物被他的掌磨得发涨,身体不由抖成筛糠。
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濒临缺氧之际,他放过她,手摩挲着红肿的唇,目光深而幽暗,嗓音沉冷:“你不会。”
乔宝蓓眼冒星光,缓了片刻才有余力去拍打他:“不会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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