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嗓音低沉,缓缓出声:“你心动了,我能感受到,你在挣扎,我也能感受到。我明白你热爱自由,你怕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所以想在自己彻底失控之前离开我,我说得对不对?”
许归忆仰头看他,话到嘴边突然哽咽了。
是,他说得对,她向往自由,恐惧爱上任何人,她害怕因为对他上瘾而迷失自我,更害怕到头来她认真了,对方却只是玩玩而已……可是明知如此,她仍然抑制不住对他的心动,百般为难涌在心头,她选择逃离。
许归忆即使再喜欢一个人,自己也要排在他之前,在这一点上,她和江望是一样的,他们都不会因为爱一个人就放弃自己真正追求,真正想要的生活。
从本质上讲,他们都是更爱自己的人。
所以他们面对彼此,不约而同选择了望而却步。
“你说你害怕自己失控……”江望喉间干涩得厉害,看着她的眼睛,他声音放得很低:“可你不知道,我早就失控了。”
许归忆愣在原地。
江望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但是没关系,失控又如何?不过一时罢了。
他承认他失控了,她承认她心动了,那又怎么样?
他们都不想先一步向自由投降。
权衡利弊,大家都清楚当下最安全的选择是什么,诚然不是最优解,但好在风险最低。
这一刻,理性压倒了感性,理智战胜了冲动。
她如此,他亦如是。
所以江望对于许归忆前面的“评价”没有辩解,对于她的离开没有挽留,甚至没有为对方递上一张名片,说一句:“你好,我是江望。”
他朋友都知道他素来理智冷静,可是今晚的江望,很不绅士,很不洒脱,很不果断,很不像他。
他垂下脑袋无声笑了下,然后不等许归忆反应,江望陡然放开她,许归忆酸涩的心瞬间空荡到了极点。
她低着头,视野里男人已后退几步,许归忆眸光闪了闪。
没几秒钟,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完全退开。
再抬眼时,江望已经恢复了平日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桃花眼微弯,笑得玩世不恭:“很高兴遇见你,时小姐。”
许归忆紧握手指,指甲掐得发白:“我也是。”
“祝你一路平安。”江望道别。
许归忆偏开头,眼睛发酸,所以没看他。
“你也是。”她声音散在风里。
江望已经退到楼梯角了,“再见。”
“再见。”许归忆轻声回应。
一声告别,两人各自退回自己的安全距离。
江望转过楼梯角上楼,与此同时,许归忆也转过身去,二人都没有回头,只是在她扭动门把的刹那,三楼传来砰的一声闷响——门关上了。
到此为止,这场旗鼓相当的感情博弈,势均力敌的意志较量,没有赢家。
许归忆回房间掩上门,机械性地收拾行李,检查证件,确认机票,一切准备就绪后,她什么也没做,抱着膝盖坐在床边发呆。
凌晨四点,门外似乎传来脚步声,许归忆愣了下,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然后她听那脚步声稍停了下,复又响了起来,逐渐离她愈来愈远,愈来愈远……
“真是疯了……”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男人的温度。
翌日清晨,三楼房间内,江望站在窗前,指间的香烟已经燃到尽头。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冰岛民宿门口,两名训练有素的年轻人身穿便衣在车上等候。
约定的时间还没到,坐在副驾的小李戳了戳驾驶座上的朋友:“哎,那晚跟许小姐在一块的男人,你看清楚了吗?我瞧着有点儿眼熟,好像是江家那位少爷。不过我也只是见过他两次,加上天黑,不确定是不是他。”
开车的司机闻言轻嘶一声,“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长得确实有点像!但是许小姐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啊?”
“有什么奇怪?”小李斜他一眼:“许小姐不和他在一起才奇怪吧?那位可是老爷子钦点的准孙女婿!”
说到这,小李顿了顿,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后,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知道他父亲现在已经坐到什么位置了吗?”
“什么位置啊?”司机问。
小李捂着嘴对他比了个口型。
司机眼中微微愕然,半晌才吐出几个字:“……天,怪不得。”
“嘘,许小姐出来了。”
许归忆的航班是早上七点,见她出来,立刻有人下车替她打开后车门:“许小姐,您请上车。”
上车前,许归忆目光不自觉地投向三楼窗口,那里空空如也。
车门关上,许归忆没跟他们啰嗦,开门见山:“他派你们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