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隆:“……不好说。”
德亨翻开永华那一页玉牒,上面写着,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父一等承恩公德寿。
永华的嫡福晋是乌拉那拉君姝,太后的侄孙女儿,她和永华差了辈分。
但皇贵妃栋鄂氏薨逝后,永华求娶君姝,太后同意了。
太后同意,弘晖也同意了。
德亨还记得,永华似乎是喜欢赵知仪?
而赵知仪早已出嫁,嫁给了赵香艾的徒弟。
如今,乌拉那拉一族拥立皇长子永华,太后……默许了。
德亨给德隆使了个眼色,两人去到厕室说话。
德亨耳语问道:“栋鄂氏到底是怎么死的。”
德隆叹气:“我就知道你会问。她是那年京津铁路通车,皇上带她去天津巡视,回京路上,皇贵妃就病了,一开始是小病,后来就是大病,皇后提议,让永华回京侍疾。
永华孝顺,一旦听闻皇贵妃病重,是必定要回京的,皇贵妃自己也知道,而且,她怀疑自己病的蹊跷,又无实证,病的也一日比一日严重……最后,她是自绝而亡。”
德亨瞳孔皱缩,德隆继续道:“皇贵妃的本意是,自己死都死了,永华应一鼓作气,在战场立下大功,回京……才好为自己报仇。但她看错了永华,这小子不管不顾的跑了回来,白瞎了你为他的筹谋。”
德亨:……
“皇贵妃说自己病的蹊跷是什么意思?”
德隆:“皇贵妃决定自绝前,将皇上和皇后都叫到塌前,公然指认皇后害她性命,目的就是召永华回京。但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只凭几句话,动不了皇后。”
德亨:“永璋呢?他信吗?”
德隆重重叹息:“问题就出在这里,永璋他信了。”
“永璋更是为着皇贵妃之死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这些年,一直不大婚。我看他也并不是非孙素素不可,他就是给自己找个借口,逃避罢了。”
德亨:……
德隆抽出一根烟,问道:“来一根儿?”
德亨接过,点燃,重重抽了一口。
好一会,才问道:“皇上……就没说什么?”
德隆沉默半晌,道:“我总觉着,皇上似乎有心事,我跟衍潢都想为他分忧,衍潢还说,永华和永璋两个,他嘱意哪一个,他保哪一个。但他就是沉默,不言一语,我们也没法子,只能等你回来,给他解这个心事儿。”
德亨:“……我知道了。回头我问问他。”
两人在厕室吸了一回烟,德亨任命回去继续处理政务。
班师回朝,第一件、也是最紧要的一件事,就是大祭。
天坛、地坛、太庙、家庙、皇陵这些都需要大加祭祀,告诉上天和祖宗,天朝前无古人也必将后无来者之荣光。
坤宁宫更是整日香烟袅袅,浓烟滚滚彻夜不停煮猪肉,举行宫内各种大小祭祀。
德亨实在看不惯,要将坤宁宫那口大锅挪走,弘晖问他挪哪里去?
德亨怎么知道挪哪里去,叫来钦天监和礼部一问,两部都不建议挪。
德亨无法,只得任由坤宁宫继续日日浓烟滚滚,然后勒令内务府仔细清洗猪肉,大锅里的水也要常换,不要让他在乾清宫闻到煮猪肉的气味来。
每月初一十五,德亨都要去奉先殿祭祀,十月初一这一次,德亨去的早了些,遇到了永华。
从大捷回来,德亨只在献捷那一天见过永华,之后就再未见过了。
这小子在躲着他走。
见到德亨,永华慌乱了一瞬,然后淡定如常,礼貌问好道:“小叔吉祥。”
德亨睨他一眼,吩咐道:“给我拈香。”
永华:“……是。”
德亨一共进了三次香,一次给康熙帝,一次给雍正帝,一次给……太子胤礽。
永华看了一眼太子胤礽牌位前,那只寥寥只有几根香根的香炉上插着的三柱清香,面上不自觉露出好奇和不解来。
德亨没有回头看他,只是看着胤礽的牌位,淡淡道:“奉先殿乃是家庙,这里只供奉祖先。世祖皇帝长子福全,圣祖皇帝长子允禔,都不在此。当然,剩下诸子,非皇帝,也都不在此。”
永华面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德亨:“太子胤礽虽然不是皇帝,但他受圣祖钟爱,做了近四十年太子,后被废,但得世宗皇帝敬爱,死后特地恢复了他太子身份,以太子之礼下葬,才得以入此殿,享子孙供奉。”
德亨回头,看着面色惨白的永华,问道:“永华,你觉着,你百年之后,会入此殿吗?”
永华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金砖之上。
德亨蹲下身,捏起他的下巴,看着他挣扎痛苦的眼睛,平静道:“永华,我对你很失望。”
永华瞳孔震动,眼泪入串珠一样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他哭道:“额娘死了,小叔,我额娘死了,我不该回京,送她最后一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