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
“她是这世上,唯一独爱我的女人。”
再加一句:“她爱我,如你爱我一样纯粹。”
德亨顿时牙酸不已,他忘了,弘晖一直是个文艺小清新来着。
这年头君臣之间也爱说爱不爱的,爱卿爱卿的,十分的肉麻。
德亨犹疑问道:“她……你…你们这么多年……”
弘晖淡然道:“她知道。她虽然不是个聪明的女人,但对我的事情,从来关注,向来敏锐,”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继续道,“但她仍旧深爱我,认为我是一个‘文能安邦定国,武能横刀立马’的完美男人。这些年,我看到她,还能得些许安慰。她虽然做了很多错事,但她是我的发妻,是我的皇后,这一点,始终不会变。百年之后,我们是要合葬在一起的。”
德亨:“……我明白了。”
弘晖:“你会因为皇后放弃永璋吗?”
德亨笑了笑,道:“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你还会活很多年。”
弘晖:……
“但愿吧。”
德亨希望弘晖能活很久很久,但终究也只是一个愿望,弘晖自己都拿不准是今天还是明天他就醒不来了。
以前德亨在战场,他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紧绷着,亢奋着,竭力燃烧自己,尽量撑的更久一点,等他回京。
国家,朝政,这个天下,只有亲手交给他,他才能放心的走。
人在战斗的时候,受伤是感觉不到多少疼痛的,弘晖也是这样,德亨回京之前,他知道自己是在透支生命,但表面和正常人一样,甚至比寻常人精力更加旺盛。
但等德亨回来,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睡的着了,吃的香了,无所谓了。
就是,睡的太多了,吃的太少了,每一次呼气都像是再吸不进去下一口。
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太累了,呼吸都感觉到累,他只想长睡不醒。
皇位?
嗣君?
朝政?
不不,有德亨在,什么都不是问题。
德亨不回京,他有可能会继续往下撑,德亨回京,他撑不下去了。
也不想撑了。
每天都是在熬日子。
太痛苦了,太累了,他想解脱。
太后伏在床沿,泪流不止呼唤道:“弘晖,弘晖,再睁眼看看额娘好不好?”
弘晖听话的睁开眼睛,努力看清眼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道:“额娘,儿子不孝。”
太后肝肠寸断,心痛不能自已,哭嚎道:“儿啊,你好狠的心呐……”
采采站在一旁,失神看着这个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他就要死了。
他就要死了。
他死了,她以后怎么办呢?
她以后要怎么活呢?
弘晖视线看向她:“吾妻……”
采采迟钝的反应了一下,才飘忽应道:“我在。”
弘晖向她伸出手,采采看着这只瘦骨嶙峋的手,缓缓上前,蹲下,握住,放在脸颊上。
弘晖掌心贴着她的脸,缓缓问道:“采采,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
一侧的太后都忘了哭,震惊的看着弘晖。
永璋更是急切迈进一步,失声唤道:“汗阿玛!”
采采狠狠闭了下眼睛,落下两行泪来,决绝道:“不,我不愿意。”
弘晖笑了一下,说道:“你不是爱我吗?为什么不跟我走?”
采采放开他的手,站起身,俯视他,道:“可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唯一,你又凭什么要求我跟你走呢?”
弘晖:“很公平。”
采采扬起了下巴,竭力忍着哽咽,道:“是,很公平。”
弘晖:“朕许诺你,你是朕唯一的皇后,将与朕生同寝,死同穴。朕在帝陵里等你。”
采采后退,道:“好。”
弘晖视线越过了所有人,落在德亨身上。
“德亨。”
德亨跪在塌前,轻声道:“我在。”
“我想再晒晒太阳。”
德亨将他连被带人都抱起来,道:“我带你去看。”
允禩等宗室老臣惊骇道:“不可。”
将死之人不能安静的死在床上,寿终正寝,要去哪里?
还有,谁是下一个皇帝,您还没说呢。
德亨抱着怀里轻飘飘的人,低喝道:“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