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时。
樊呈竟然举起手,投出了支持的一票。
全场哗然。
一瞬间讨论声四起。
原本站在傅老爷子这边的董事也懵了。
齐宗甚至以为樊呈搞错了,伸长脖子小声提醒道:
“举手代表支持傅悉上任。”
樊呈朝他笑笑,举着手没动。
傅老爷子一双浑浊的鹰眼死死盯着身边的樊呈。
樊呈手里的股份是他给的。
能进入董事会也是他一手促成,甚至当初樊呈能进管理层,也是由他提拔。
因为当初傅氏以傅悉作为媒介收购樊呈的公司,樊呈和傅悉本该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众目睽睽下。
樊呈站起身,朝着傅老爷子鞠躬,笑道:
“承蒙老爷子抬爱,要不是当初老爷子做出收购我那个小公司的决策,现在我也不可能坐在这里,投出这一票。”
说完,樊呈又看了傅悉一眼,才坐下。
傅悉依旧坐在椅子里,面上是一如既往的笑。
全程没有任何惊讶。
众人这才明白。
原来一直被老爷子扶持着对付傅悉的樊呈,竟然是傅悉的人。
五票到手,结果已经没有任何悬念。
樊呈投出这第五票之后,像是推动了什么齿轮,又有两人倒戈。
投票结束,支持的票数已经超过三分之二。
傅老爷子目光死死盯着樊呈。
突然头一垂,捂着心脏倒了下去。
随着傅老爷子倒下。
众人都很清楚,傅氏终究还是变天了。
外界一片其乐融融。
由于傅悉很早就以继承人的身份出面处理各项事宜。
这次他接任董事长,外界不明所以的人,都以为是老爷子年纪大了,主动卸任,并没有激起任何风浪。
傅氏的股价也依旧平稳。
傅氏内部,就这样悄无声息,没有任何损失地完成了权力的交接与过渡。
又过了一段时间,倒是有个小道消息传了出来。
傅悉的车子被人动了手脚,应当是想促成一场车祸。
但由于傅悉每次出行都会对车子进行例行检查,所以提前被防住,动手的人没能得逞。
反而被傅悉提交了证据和相关材料。
又过了几天。
警察来到傅家,将在家里开party的傅锦逮捕。
傅老爷子在医院里刚醒过来,就得知小孙子被捕的消息,一时陷入了茫然。
当年,他最宠爱的小儿子对大儿子的车子动手,促成一场车祸,被警察抓捕。
十几年后,他最宠爱的小孙子,竟然也干出了同样的事,得到同样的下场。
唯一不同的是,傅悉早有防范,并没有落到和自己父亲一样的凄惨结局。
下午,傅悉去了医院一趟。
老爷子坐在病床上,佝偻着身体,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他茫然地看着窗外。
似乎还在为孙子以及儿子同样的下场感到不解。
傅悉在病房外站了一会儿,才进去。
其实这不是傅锦第一次对他的车子动手脚。
大概在傅悉刚学会开车的那段时间。
傅锦似乎知道了傅悉父亲去世的原因,也知道傅悉对于开车,总有股排斥不去的阴影。
所以,为了吓吓傅悉,傅锦一开始会在傅悉车里扔一些虫子、动物尸体。
到后来,是在他中控台摆一些会突然弹出来的恐怖玩具。
这种危险的恶意一直在傅悉生活里蔓延。
可这些事,傅悉从没有给老爷子告状。
他每次都默默瞒下来,自己悄悄处理掉。
每次开车前,都会细心检查车子的设备。
他的司机,都经过专业的培训,知道该如何检查和应对各种问题。
明明不爱车,傅悉却有很多个同种型号的车子,以及每次去到别的城市,都会临时换车。
他对于出行这样仔细。
别人只以为,他是因为父亲的死因有阴影。
但只有傅悉清楚,他是在防备傅锦。
这些,傅悉从没有告诉老爷子。
因为他知道,就算再宠傅锦,老爷子都不会让傅锦步上小儿子的后尘。
但傅悉却在纵容。
傅悉很清楚。
以傅锦的人品,不加制止,他会越来越过分。
终究有一天,这些小打小闹会变严重,傅锦会把自己作进去。
而傅悉也在等。
等着傅锦恼羞成怒下一次狠手。
由于傅悉的纵容。
傅锦已经对傅悉的容忍习以为常,以为这次傅悉也只是躲过去了,不会告状,也不会反抗。
警察上门时,傅锦甚至连躲的意识都没有。
还以为就和曾经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一样。
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警察来抓自己。
傅悉走进病房,拉了张椅子坐下。
听到声音,老爷子缓慢转头朝他看过来。
他像一个普通的垂暮老人,看向傅悉,说:“小锦是你弟弟。”
傅悉觉得有点好笑,没说话,只静静看向老爷子。
傅老爷子当然清楚,他是怎么对待这位优秀的孙子的。
怎么样使手段,将傅悉困在傅氏。
又是怎么样一点点磋磨,妄图磨掉傅悉身上所有的锐气,让他变成一个趁手的工具,以备傅锦使用。
在傅悉平静,甚至带着点笑意的目光中,老爷子突然崩溃。
他戳着自己的心口道:
“当时你父亲已经死了,傅锦爸爸是我唯一的儿子了,你要我怎么办?”
“我怎么能把我唯一的儿子再送进去?”
“你为什么不能多替我想一想?小锦不如你聪明,你是哥哥,为什么不能像我一样多照顾你弟弟一点?”
老爷子说得歇斯底里。
可一切情绪都在触及傅悉平静的视线时,骤然溃散。
傅悉对他说的这些毫无波澜。
如果是十年前的他,听到之后,还想和老爷子掰扯几句。
或许会痛心难过,或许也会崩溃地向他索要所谓的公平。
但这会儿,傅悉听到这些,只觉得腻歪。
他的公平,有他自己来主持,不需要交给别人分配和评判。
傅悉也早知道,偏心是种无法自控的事。
无法扭转。
他也不是曾经那个,会因为长辈偏心而默默伤心的小孩。
他早已经有了真心爱他,愿意将他捧在手心,愿意将他放在第一位的爱人。
听到老爷子的话。
傅悉也仅仅只是平淡地说了一句:
“是非对错,有法律来评判。”
“还有。”傅悉抬头看着老爷子笑,“爷爷,您也是商人,今天不会只想和我唠家常吧?”
他道:“比起傅锦和曾经那点旧事,现在我更想和您谈谈您手里股份的归属。”
傅老爷子的目光一寸寸冷静下来。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新奇和欣赏,再一次重新审视面前的年轻人。
他终究,还是小瞧了傅悉。
又过了一会儿,傅悉从医院里出来。
今天天气很好。
冬日里灿白的太阳,高高挂在淡蓝的天幕上。
浅金色的阳光洒满医院的整个天井。
花坛里已经冒出了些许翠绿的嫩芽,是春季万物复苏的征兆。
傅悉迎着阳光穿过天井,走出医院。
他抬头,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
车门外靠着个高大的身影,正盯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发呆。
傅悉翘起嘴角,朝那人走过去。
听到声音,陈致转过身。
刚好接住朝他抱过来的人。
傅悉叹了口气,伸手把手里的文件袋扔进车窗。
窝进陈致怀里靠着不动了。
陈致抬手摸摸他的头,问:“搞定了?”
“嗯。”傅悉点头。
在这人颈窝蹭了蹭,他闷声道:“累。”
他这段时间连轴转,陈致看着也心疼。
抱着他安慰:
“刚好忙完了,过几天出去度假。”
傅悉笑着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