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延玉去看了李珣。
心口疼倒是其次, 主要是那根断指——
楔进去的那根义指断掉了,那根手指则不停地往下滴血。
谢延玉对他的那一点愧意里,这根断指占了七八成。
从前之事不谈,如今他有玉牌, 其实可以选择用玉牌去弥合这根断指, 还有他被损毁的灵根, 但最终玉牌被她用掉了。她不会对此感到后悔,但知道他手指出了问题,也没办法完全置之不理。
但不知怎么回事。
李珣这断指一出问题,就出了很久。
即便后来找医师帮他接好了断指, 但他仍旧每天柔弱地捂着手指, 不管是晴天雨天还是刮风多云的天气, 他都说手疼,应该是骨头断了,连带着整只手都在疼, 甚至那股疼痛蔓延到整只手臂。
但每一次,她一过去, 他就抱住她,说她一来他的手就好了。
时间久了, 谢延玉也感觉出一些不对劲来。
她怀疑他的手早就好了,这副痛苦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但他为什么要装出这副模样?
谢延玉想过,是不是他想要她多陪着他, 但李珣也并没有霸占她所有的时间, 有时候她来看他,他又会提起贺兰危。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李珣提起贺兰危的时候,竟然不是辱骂他, 而是说贺兰危给她准备了什么修行的工具,让她去看一眼。
倘若李珣想要霸占她的时间,又怎么会让她去看贺兰危?
谢延玉否定了这个猜测。
想来李珣的手是真的一直都没有好。
不过每次听见李珣提贺兰危,她也会去看他一眼。
她是真的想看看贺兰危给她准备了什么东西。
但也没人和她说过,贺兰危给她准备的修行工具是他自己啊……
他花样百出地哄着她和他双修,或是让她直接采补他,以至于她白天修行完了晚上还要修行,修为涨得飞快;而情动的夜里,贺兰危会抱着她。
有时候,
他会将手放在她的小腹,那里寻常平坦,但结束后总会被弄得微微鼓起。
很胀,按一下好像就有东西要溢出,谢延玉听见他低声问询,他问她对他有没有一点点感情。
他用很低微的声线和她说,他知道他做过一些很不好的事情,所以他不再向从前那样,强硬偏执地逼迫她喜爱他,他仍愿意为她做很多事情,但不需要以她喜爱他作为交换。
他又低声说,但我想知道,你对我有没有一点感情?不需要是喜欢,什么感情都可以,只要能占据你心中一点位置。
谢延玉起初没有回答。
寂静的夜里,她听见他的呼吸声变乱,然后眼泪滴落在她脸上、身上。
她知道他在哭泣,他真的很爱哭,怎么会这样爱哭?她最终没有骗他,告诉他,有一点感情,只有很少的一点。
她不否认自己是自私的人,她说不好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但她自己知道,是一种很扭曲很不健康的感情,可是他如今这样听话,她并不准备扔掉他,如果他一直这样,她愿意让他一直留在身边。
贺兰危听见她说有一点,他便很高兴了。
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谢延玉摇头:“我要修行,孩子在腹中会攫取母体的修为。”
贺兰危吻落在她耳边:“我给你生。”
这话一落,她愣了下:“什么?”
贺兰危抱着她笑起来:“前世,贺兰明辞知晓我并非他亲子,所以他寻遍世间,找到个邪术,能让男人生子。”
谢延玉:“……”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没有出声,然后这人又覆上来。
感官被他占据,她被他拉着沉溺,耳边只能模模糊糊听见他解释:“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已经怀胎好几月,将要临盆了,挺着很大的肚子。所以,男人是可以生的啊延玉。”
他问她:“我给你生。你想不想要?”
谢延玉理智短暂回归:“不要……”
她不那么想要。
但贺兰危很想要。
他想要一个孩子,一个他与她的孩子。
她身边有太多人,即使她如今承认了,说她心中有他一点位置,但她会不会变心呢?这一点位置,来日会不会被别人占去呢?他想要更多,但少一点也可以,他只是想要一直占据她心中那一点位置,他又该如何做呢?
贺兰危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样患得患失。
他从她的每一个字里得到愉悦和幸福,又因为她没有向他保证过什么而感到失落,他觉得她说得不具体,她没有说她心中永远有他的位置,他就会惴惴不安,害怕有一天连这一点也失去,可是他哪里敢向她要什么保证?
他想了很久,还是想要一个孩子。
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他为她生一个孩子就好了,这样她身边是不是永远就有他一席之地了?那是他的血与她的血凝结出的结晶,是他们之间再也剪不断的羁绊,如果他能怀上她的孩子就好了……
他几乎着了魔,
他太想要一个孩子了。
有那么一阵子,宗中弟子们发现这位傲慢矜贵的大师兄变得平易近人了许多,因为他在路上看见孩子,就会蹲下来,很认真地看着孩子,还会给一些灵石,甚至随手买一些小孩的东西。
小孩的拨浪鼓,摇车,虎头锁,小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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