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吞噬了教室最后一抹残阳，江凡將习题集粗暴地塞进书包，此时前排传来塑料笔筒翻倒的脆响，他转头时正撞见苏雨晴慌忙扶住滚落的钢笔。

“晚自习半小时后开始。”班主任敲了敲多媒体控制台，粉笔灰簌簌落在深蓝西服上，“要参加的同学抓紧用餐。”

教室顿时泛起细密的声浪。女生们交换著错题本，后排男生用草稿纸折成纸飞机，而江凡已经拎起书包。苏雨晴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指尖无意识摩挲著钢笔尾端的樱贴纸，直到少年消失在走廊转角。

雨幕像破碎的蛛网笼罩著明德中学，江凡刚踏出教学楼，后颈突然被某种湿冷重物击中。乾瘪的足球裹著泥浆滚落脚边，他转身便看见陈轩宇倚在廊柱上，运动服拉链敞到胸口，发梢还滴著刚淋的雨。

“真不用我陪你去？”陈轩宇走了过来用球鞋尖拨弄著足球，“反正我也是在这练足球。”

江凡將湿透的额发捋向脑后：“不用，自己去就好。”他走过去故意踩瘪了足球，溅起的泥点染脏对方裤脚。两个少年在雨中对峙片刻，最终陈轩宇骂了句方言脏话，转身踢著变形足球隱入雨帘。

街道浸在铁灰色的天光里。梧桐叶在风中痉挛，霓虹灯牌在雨幕中晕染成诡异的光斑。江凡拐进巷口时，积水突然泛起不自然的涟漪——有人正踩著他的影子起舞。

“口是心非。”少女的声音裹著蜜般的毒，鸦羽般的长髮在夜风中绽开成流动的墨瀑。她赤足踏过水洼，足弓却纤尘不染，“明明想拽著他衣角哭诉'陪陪我吧『不是吗？”

江凡攥紧书包带加快脚步。雨滴穿透少女半透明的身体，在她发梢凝成虚幻的珍珠。

“你这周出现的次数比你上个月还多。”他撞开便利店的门，风铃在暴雨中发出垂死哀鸣。

“因为你的san值快清零了呀~”少女突然倒掛著出现在他面前，潮湿的长髮垂落如黑色藤蔓，髮丝间浮出的面容美丽的让月光都碎成星屑。她伸手戳向少年眉心，指尖在接触瞬间化作青烟：“看，连痛觉都开始紊乱了呢。”

便利店骤然死寂。自动门仍在机械开合，收银台后却空无一人。冰柜照明灯滋啦闪烁，货架上的便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败霉变。少女轻盈落地，足尖点过之处漾起血色波纹。

“要来了哦。”她哼著走调的《欢乐颂》，“猜猜这次来的是什么？还是说...”冰凉的手指抚上江凡颤抖的喉结，“你还是在想，三个月前就该和大家一起死在隧道里？”

路灯接连爆裂。黑暗深处传来鳞片摩擦地面的声响，混著生锈齿轮卡死般的尖锐嘶鸣。少女的白衬衫在虚空中猎猎作响，她转身时已化作半透明幻影，瞳孔泛起静脉血般粘稠的猩红。

“现在就死的话——”她突然將冰凉的手掌贴在江凡心口，“重症监护室那位的心电图，可就要永远平直了哦？

江凡摸到书包夹层里的瑞士军刀，金属外壳残留著血锈。他对著虚空嘶吼：“你到底是什么？”

少女的轻笑混著雨声刺入骨髓，身后整面玻璃幕墙轰然炸裂。扭曲的阴影撞碎雨幕衝进便利店，那东西有著剥去皮囊的猩红肌肉，脊椎骨刺穿透背部长成锯齿状骨翼，分叉的长舌滴落著腐蚀性黏液。它无眼瞼的浑浊眼球疯狂转动，利爪在瓷砖上犁出火星，朝著货架后的少年猛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