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军有所不知。”
孙乾面带温煦的笑意,身子凑近一些:
“此番说来,倒也是万中无一的巧合。”
“我主刘玄德早在涿郡招募义勇之时,便遇到了一人前来参军。只是此人生的怪异,分明是个篤癃。年岁已近加冠,身长却只有三尺。更兼没一技傍身,难以过活。这等人物,必然不能令其上阵杀敌。”
“只是我主见他可怜,於心不忍,便留他在身边,平日里负责浆洗打扫,也能供他一顿包饭,將就过活下去。”
“说来也巧,那日经过密友劝解,我主刘玄德总算解开心结,重振志气。一行人从海滨归家之时,半路上却不见了此人踪影。待回头来寻,便是寻了半日,仍是未见其人。”
“莫不是恰好掉入矿洞中了?”
何进也是有些脑子的,很快就猜到了。
“大將军果真明达。”
孙乾呵呵一笑,小小拍了个马屁。
“那隨从乃是篤癃,身材最是矮小瘦弱,与五岁孩童一般,那个洞口极其狭窄,且洞中深邃,若非听到他的呼喊声,便是死在洞中,旁人又哪里能够寻得到?”
“后来从家中取来绳索,送入洞中,才將其救了上来。那人爬上来之后,手中便捏著这块金子。”
“刘玄德与密友翻遍古籍,才从中得知此物乃是天生地长,並非凡品,当下不敢稍有怠慢,只用了二十余天,便从海滨赶到雒阳,急急呈献於大將军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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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巧合居多,听起来也是十分蹊蹺。
但越是蹊蹺,反而越令何进深为信服。
对方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的主人一开始被罢官夺职,意志消沉,不愿再踏足仕途。后来还是在朋友的劝说下,才重新有了志气,正巧在这种时候就捡到了这块金子。
所谓二十余天就奔赴接近两千里,如此心急,又將张举首级一起送到自己这位当朝大將军府中,无非就是担心旁人冒领了他的功劳,届时也没个辩驳的地方。
所作所为,无非就是求一个官职。
彼辈福祸生死,只在自己一言可决,料想也不会担著天大的干係,拿这种事情誆骗自己。
何进作为屠户豪强起家的权臣,一路艰难攀爬到权力顶峰,自然深有体会,完全能够理解对方的考量,只是心中还有一个疑惑尚未得到答案。
他身子稍稍前倾,一只胳膊拄著案几,两只眼睛看向孙乾的脸部,沉声询问道:
“照你所说,你主刘玄德,分明与卢尚书有著师徒关係,怎得不將此物送予他处,反倒送来我这大將军府里?”
孙乾早有准备,轻轻嘆息一声,摇头苦笑,並未直接作答:
“末学敢请问询大將军,我大汉为何天下凋敝,民不聊生?”
此话甫一出口,何进的脸色便阴沉了几分,表情有些不悦:
“为何?”
孙乾並未被他突然变色而嚇到,心中反而愈发沉静。起身深施一礼,才重新落座:
“卢公乃是真正的儒家君子,天下表率。一心为国,全无私情。以至於高官厚禄,却家无余財。”
“学生斗胆直言,只是朝堂之上,如卢公大公无私者,又有几人?”
他偷偷看了一眼何进,见其脸上依旧阴沉,却无明显变化,而是转入思索的神態,於是继续说道:
“若是將此物呈交卢公,必然瞒不过朝堂诸位士子大夫。世家大夫把控朝堂,攫取民间財富土地,所得所获,都进了自家府库,哪有半分奉於朝廷?”
“卢公虽为君子,奈何势单力薄。开採矿藏,必定经大夫之手。到时候,开採黄金十斤,可有一斤进得了国家府库?”
“大將军然则不同,大將军与当今天子乃是骨肉血亲,与当今太后更是至亲兄妹。大汉府库即为大將军府库,献金於大將军,便等若献金於朝廷。”
“我主能够发现金矿,本就是得天之幸,又为高祖骨血,汉室宗亲,怎可將这天赐之物,奉送给旁家外人?”
一番话既解释了缘由,又表明了立场。
话中分明是在暗示:你是天子亲戚,我主刘玄德也是天子亲戚,咱们才是一家人。
何进闻言大为欣喜,早年在南阳之时,他便见多了那些世家大族的强抢明夺,横行霸道,怎么可能不知道谁是这个国家身上真正的蠹虫?
只是他大將军的身份在这摆著,总不好为此拍手大声叫好。
於是他脸上不但没有表露半分欣喜,反而有些低沉,轻声喝道:
“慎言!”
孙乾赶忙长揖起身,態度拿捏的恰到好处:
“公祐失言,还请大將军治罪。”
自称换成公祐,已是定下了亲疏远近。若是放在其他地方,这种称呼显然违背了礼制。
这便是从高渊那里学来的,仅仅靠著一个称呼的改变,就能在心理上拉近二人距离。
何进当然不会怪罪他,只是示意他重新落座,然后便微微蹙著眉头,斟酌道:
“你主刘玄德今日送呈上来的这两样东西,皆是他人难匹的功勋,於大汉朝廷,大有裨益,不可不赏。”
“我本意表明天子,封你主为东莱太守,进爵列侯。一来可以为刘玄德表功,二来则可於东莱郡徵集民夫,开採金矿。”
孙乾低眉顺眼,並不著急。所有事情都被算死了,只要他稍加引导,自然可以顺利助主公成就扬州牧守之位。
果然,何进言语只是稍稍一顿,便產生了顾虑:
“只是不久前传来消息,青州局势动盪,恐有黄巾作乱,东莱地贫民少,民夫难征,兵卒难募,单靠一郡钱粮,只恐无济於事。”
“若是青州刺史...也不妥当。至於徐州...”
何进看了孙乾一眼,轻轻拍了拍桌子,嘆息道:
“陶恭祖去年十月方才出任徐州刺史,至今不过半载,全无將其夺职的道理...”
他现在確实有些头疼,人家立下的功勋足够大,又表明了一心投靠於他。若是官爵封的小了,便是失了人心,若是官职封的大了,需要兼顾东莱这块地方,又没有合適的位置。
再加上何进原本手下有些能耐的,比如袁绍、曹操这些,也都是士族出身。方才孙乾也说了,把金矿交给士族,那就相当於让狼照看著羊群,必然都会被士族侵吞,也只有刘备这位新投靠的人才是主持开採金矿的最好人选。
这时候就该孙乾出言引导了:
“大將军思虑周全,公祐斗胆请问,可是要命我主调取钱粮,募兵征民,开採金矿,更兼防备青州贼人寇掠东莱?”
“正是如此。”
何进点了点头,“公祐可有良策?”
“良策不敢当。”
孙乾谦虚一句,再次確认道:
“方才大將军提到了青州刺史、徐州陶恭祖...公祐斗胆置喙,这刺史之位,我主只愿为国尽忠,不敢生覬覦之心。”
“公祐此言差矣。”
何进很是欣赏对面这位使者的態度,呵呵一笑,拿手指轻轻隔空点了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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