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城,大將军府。
何进一手挽著孙乾,並肩步出偏厅,態度亲切,一副要亲自送出府门的样子。
“公祐虽说是郑康成郑大家弟子,但是今日佩戴礼剑之后,一身勇武之风更盛儒士文气,倒是愈发像那些游侠之士了。”
“公祐粗俗,倒令大將军见笑了。”
孙乾没有听太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顺口自贬一句。
“誒,公祐误解我意也。”
何进呵呵一笑,伸手把住对方小臂,表情有些感慨,喟然道:
“遥想二十年前,我本是宛县一屠者。閒时也好走马溜犬,结交往来游侠豪杰之辈。”
这明显是何进自谦的说法,何家能在刘秀老家宛城一带立足,又有足够的钱財上下打点,结交宦官,为何氏入宫荣登高位一步一步铺平道路,何家家底绝对要比绝大多数人都要丰厚的多,最起码也是一县豪强这种。
“如今虽然身居高位,但是这心里装著的,依然是故土风情。近日听得你主刘玄德的各种事跡,倒是令老夫有些缅怀过往。”
孙乾也是很有能耐,令何进难得一次,暂时卸下大將军这个身份,只是作为一名久客思乡之人发出感嘆。
何进感慨了两句,话头再次引到刘备身上:
“《汉书》有云:百闻不如一见。老夫终日听公祐谈及玄德,对此等忠义仁勇之士甚为思慕,渴求当面一见。公祐下次来府中之时,定要將你主一併请来,与老夫见上一见。”
孙乾心知逃不过这一劫,幸好早有准备,当下从何进手中抽出身来,后退一步,姿势放的极低,恭恭敬敬地长揖,面带苦笑:
“公祐代我主刘玄德拜谢大將军掛念。只是...我主弃官掛印,乃是戴罪之人,未得天子金口免除罪罚,实在不敢进入雒阳。还请大將军恕罪,恕罪。”
按理来说,何进身为大將军,刘备些许过责,直接一言就可以帮忙揭过去,这种解释完全说不通。
但是放在何进的角度来看,刘备这个人物到底如何,纯粹要看孙乾如何描述。经过孙乾几日的话语,已经成功给何进注入了足够的印象,在他心中,已然將刘备认成一位“一心为国,不敢稍有逾规”的君子纯臣。
何进也没少跟卢植、皇甫嵩这类纯臣打过交道,再加上刘备本来就和卢植有一层“师徒”的关係。
因此在他的感官里,刘备因为戴罪之身的缘故,即便是立下大功,也不敢在彻底平罪之前就踏足雒阳。
对於这种人来说,《汉律》需要尊重,唯一比汉律还要大的,只有天子的金口玉言。
也正是因为足够“憨直”,所以才令何进更为欢喜,也更想重用。
毕竟这些年来,他的身边可都只有一群牛鬼蛇神。
听闻此言后,何进嘆了口气,伸手抚了抚孙乾的后背,“我亦想为天子引荐你主,奈何太后实在不允许。不过你主有大功於国,便是天子召见,也是理所应当。公祐放心,太后乃是老夫亲妹,我当好言劝说於她。如此忠贞为国之臣,已是不多见了,太后必然明白这个道理。”
“公祐多谢大將军。”
孙乾拜別何进,离开大將军府。
和先生判断的一样,何进此人还未看清当前局势,以为自己和太后等人仍然荣辱一体。
眼光拙劣到如此地步,且优柔敏感,便是姜尚復生,张良再世,恐怕也救他不得。
......
“何进还是不肯向天子说情,宣召玄德公覲见?”
虽说名义上是天子拜刘备为扬州牧,实际上只要获得天子以及太后准许,尚书台便可以起草册命文书,准备官印綬带、相应符节、舆服车马,届时一併送交刘备手里,这事就算成了。
但是高渊此来的目的不单单只是一个扬州牧,而是要定下汉室宗亲、以及天子亲口承认皇叔的这个名分,有了这个名分,后续有太多的事情都会变得很容易。
“挟天子而令诸侯”,就是曹操手中能够掌握的大义,同样,皇叔这个名分,也是刘备需要抓紧的大义。
现在这个乱世与先秦、前汉末年最大的不同,就是天下虽然动盪,但是还远没到需要彻底改朝换代的时间点。汉家养士四百年,天下大多士族,依然心向刘姓。
“据何进所说,是太后不允许天子接见主公。”
孙乾替何进解释了一句。
“嘖,看来张让跟何苗这俩人,没少在何太后耳边摇唇弄舌啊。”
几乎不用思考,高渊一瞬间就篤定必然是这两人在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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