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明什么?
说明最起码在陈留圉县一带,依然有蔡邕三族之內的亲人在世,否则也没必要如此害怕。
所以现在最关键的地方是,如何抢在董卓之前,说服蔡邕以及千里之外的蔡邕亲族,尽数迁徙到柴桑来。
陈留不比青州,並没有流寇威胁。在如今这种“安土重迁”的主流思想下,劝人捨弃家业,举族搬迁,实在是太过於困难。
更何况陈留距离雒阳太近,离柴桑太远。就算真能劝动蔡邕的亲族,这一路上恐怕也会遭到董卓的围追堵截,其中有著数之不尽的风险。
取一还是取全,必须要做出抉择。
“罢,这一切还是得交给蔡伯喈亲自决定。”
高渊轻轻敲响族学的大门。
“小郎君是说,董卓假借天子之名,欲徵辟老夫进京入仕?”
蔡邕在案几前就坐,手捻鬍鬚,一脸疑惑,“董卓为并州牧守,不过是一介外臣,如何能欺君罔上,假借天子之名?”
唉,这老头在扬州待的太久,对於雒阳的局势完全不了解。
高渊没办法,抽出一张帛书递了过去:
“前些日,董卓已经收纳了故大將军何进、车骑將军何苗的部曲,並唆使吕布斩杀执金吾丁原,连同其麾下部曲,一起吞併。”
“加上其本部兵马,如今恐怕已有五万之眾,且其中大部,均为并州、凉州这等边地,以及司隶一带的精锐骑兵。”
“董卓兵强马壮,单靠朝中那些士大夫,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高渊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袁隗与董卓的勾结拋出来。他的目的是尽力劝说蔡邕留在扬州,而不是把更为复杂的问题丟出来,空耗蔡邕的脑细胞。
“便是在五日前,董卓已经於朝堂之上,公然谈论废立天子之事。满朝文武,也只有卢尚书有胆量,站出来为天子抗辩。其余诸公,也只是坐而任之。”
“竟有此事?”
蔡邕听完神色大变,拍案而起,“董卓此贼,欺君罔上,老夫安肯仕於左右,便是身死,也绝不应詔!”
想也是如此。
按照这会儿的规矩,严格来讲董卓还不是天子,所以最多是上表举荐,然后再以天子名义下詔。
对於董卓而言,这也是利益最大化的方式。
若是蔡邕应詔,董卓就成了前者的举主,二人便有了一层君臣关係。
的確很噁心,但是很实用。
这也是蔡邕发怒的原因。
高渊早有所料,只是轻嘆一声,“若是董卓以蔡公三族相逼,当如何是好?”
“这...何至於此?”
蔡邕脸色惨白。
他心里也清楚,若是董卓真能干出来废立天子这种逆举。那用族人的生死来逼迫蔡邕受詔,还真不算什么出格的行径。
缓上一缓,蔡邕语气悠悠:
“若真如此,为免连累亲族,老夫也只能受詔而行了。”
“蔡公,以我之意,不若手书一封,发往陈留,早做准备。倘若董卓果真以亲族相逼,便尽数赶往延津。太史子义如今正在东莱,只需书信送到,隨时可以率船接应。”
“不必了。”
蔡邕挥一挥手,闭上双眼:
“祖宗之地,不可轻弃!”
“老夫年事已高,便是受詔入仕,最多不过以身饲虎罢了,又有何惧?”
听完这番话,高渊的心渐渐沉入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