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这话倒是没有拍马屁,周皇的能力可能稍微差一点,但是论勤政爱民这一块,確实是无所挑剔,作为一名君王,每天起早贪黑,过得的比很多百姓还要累,而且从太祖接过的江山本就千疮百孔,百废待兴,多年来小心翼翼,丝毫不敢懈怠,平衡各个方面,与民休养,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真的是很不容易了。
周皇点了点头,对於別的大臣,此话可能会一通马屁拍上来,一番歌功颂德,但是对於徐安的话,他还是很相信的,徐安平日虽惫懒了些,说话不太著调,但是在正事上,徐安对他是不会胡言乱语的。
但徐安此话並没有让周皇高兴多少,反而一丝淡淡的愁容。
“朕自问待朝廷的官员不薄,该给的,朕都给了,若非犯下大错,朕对他们也是极尽宽容。为何他们还不知足,一个定州,上千官员尽无一忠良,太祖在位时,何曾出过这么大的乱子,到底是朕哪里对不起他们。”
徐安明白了,原来是对於定州的事情,让这位周皇开始怀疑人生了。
徐安一脸郑色说到:“定州的事和陛下没什么关係,陛下不用过於苛责自己,是那帮人管不住自己,任何君王,都会面对这样的问题,贪官污吏结党营私这种事在史书上並不少见。”
周皇摇了摇头:“为何太祖在位多年,从来不曾出这么大的乱子,朕一上位,短短数年,官场就出这么大的问题。”
“陛下,臣之前听过一句话,叫作打天下容易,守天下更难。”
“哦?打天下容易,守天下更难?”
“没错,太祖当初爭夺天下,带领各方將领无往不利,是因为他们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前朝暴政,不管世家商贾,还是平民百姓,前朝暴政让他们都活不下去,他们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活下去,所以那时候的他们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只想跟著太祖一心改朝换代推翻暴政,那样他们才有活路。”
周皇仔细的听著徐安所言,问道:“那与朕治下有何不同?”
“陛下,太祖虽打下了江山,但守江山是更难的,这些年来陛下与民休养,如今的大周和当初相比可谓大不相同,虽说其余三国仍旧虎视眈眈,但边关並没有什么大的战事,相信无论是朝中大臣,还是民间百姓,都会认为我大周如今的形势已经慢慢走向了和平,不会再有大的战乱了,便开始贪图享乐。”
“当然,这最重要的还是他们自己的人性。”
周皇皱了皱眉:“人性?”
“陛下,这江山並不是打下来就万事大吉了,如今我大周的官员小吏何止成千上万,当初他们也只是普通一个人,没有尝到权利的滋味,后来不管是何缘故,他们终究走进了朝堂,做了官,自然便有了权利。”
“人一旦尝到了权利的滋味,身边的金钱、地位、美色和名声总会不期而至,这些东西的到来,让他们过上了和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可谓是天差地別也不为过,但也是这些东西让他们开始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在贪赃枉法的路上越走越远,这是人性,永远改变不了,无论哪个朝代都一样,越是没有战爭,贪官污吏就只会越多。”
周皇没有说话,陷入长久的思虑之中,而刘世宇也在仔细品味著徐安说的这些。
刘世宇在周皇还是王爷的时候就跟著他,算得上兢兢业业,周皇对他很信任,上位之后让他独掌吏部,他也没有恃宠而骄,一心为周皇办差,如今定州出了那么大的紕漏,他这个吏部尚书可谓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其实这也不怪刘世宇,大周官员那么多,他不可能每一个地方的人都去亲自考核,如果那样,十个刘世宇都不够用,大多都是看下面递上来的问卷,从这些里面挑选一些风评尚好的官员。
自吴王进京,周皇召他商议候补官员的事情,他才知道定州出了那么大的乱子,也一时之间慌了神,好在周皇也相信他,没有追究他的过错,但这件事一直压在他心里,一连数日也没睡过好觉,觉得有愧周皇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