撵走了苏建业和刘凤霞,家里一时陷入了沉寂。顾学文看著空荡荡的屋子,以及三个妹妹怯生生又带著点好奇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
愤怒过后,是沉甸甸的责任感。前世的亏欠,今生的弥补,千头万绪涌上心头。
来到灶台边扫了一眼,锅里只有几个黑乎乎的窝窝头,旁边是一碗寡淡的几乎看不到油星的水煮大白菜。
这就是妹妹们平日的伙食。
顾学文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又酸又涩。
想起前世,自己上了中专后,每次回家虽然也会带点东西,但总是有限。
而妹妹们,似乎从未在他面前抱怨过吃食不好,只是偶尔,会在看到邻居家孩子吃肉时,偷偷地咽口水。那眼神里的渴望,他当时並未深究,如今想来,却如烙铁般烫在他的心上。
“小妹,二丫,三妮,走,哥带你们下馆子去!”顾学文猛地转身,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下馆子?”顾小妹惊讶地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下馆子!吃肉去!”顾学文加重了语气。
“吃肉?”二丫和三妮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充满了纯粹的渴望和喜悦。
“哥,我们……我们有钱吗?”顾小妹犹豫地问。她比两个妹妹懂事,知道家里的情况。
父母的抚恤金虽然不少,但大部分都被舅舅舅妈控制著,哥哥手里应该没多少钱。
顾学文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和一些毛票,这是他平日里省下来的零钱,加上母亲去世前偷偷塞给他的一点,总共也就十来块。在1984年,这已经不算小钱,足够兄妹四人吃顿好的。
“放心,哥有钱。今天让你们吃个够!”顾学文拍了拍胸脯。
看著哥哥篤定的样子,顾小妹不再怀疑,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三个妹妹简单地互相整理了一下打著补丁的衣服,兴奋又有些紧张地跟著顾学文出了门。
镇上只有两家像样的饭馆,一家是国营的“红旗饭店”,服务態度差,菜品也一般,但胜在根正苗红。
另一家是刚开了没多久的个体户小饭馆,老板姓陈行二,饭馆名字很隨意——“陈老二小吃铺”,地方不大,听说手艺不错,关键是不要粮票,价格也公道。
顾学文毫不犹豫地带著妹妹们走向了“陈老二小吃铺”。国营饭店死气沉沉,服务员个个跟大爷一样,他可不想去受气。
小吃铺里人不多,只有两三桌客人。老板陈老二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微胖男人,看到顾学文带著三个瘦弱的妹妹进来,热情地招呼:“几位吃点什么?”
“老板,来一盘红烧肉,一盘溜肉段,再燉个豆角,八个白馒头!”顾学文豪气地点菜,专挑肉菜点。
“好嘞!”陈老二应了一声,有些诧异地看了顾学文一眼。这年头,下馆子点一个肉菜就算奢侈,这半大小子一开口就是两盘硬菜,不像是一般家庭的孩子。
妹妹们听到哥哥点了两盘肉,小声地欢呼起来,眼睛紧紧地盯著厨房的方向,小鼻子不停地翕动著,仿佛已经闻到了肉香。
菜很快就上来了。油光鋥亮、香气四溢的红烧肉和满满一大盘的溜肉段摆在桌上,红烧肉肥瘦相间,酱色浓郁,溜肉段炸的红彤彤点缀著青椒,光是卖相就让人食指大动。
“吃吧!”顾学文给每个妹妹碗里都夹了好几块红烧肉和肉段。
三个小丫头哪里还顾得上矜持,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
红烧肉软糯香甜,入口即化,溜肉段外酥里嫩,口感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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