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燕归月的心情极为复杂,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擂鼓聚將。”薛仁贵的声音比塞北的寒风还要冰冷,“今夜子时,打开北门。”
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让士兵们休整,只能立刻折返救援。
以李翊身边不足千人的兵马,想要挡住金狼部的万余铁骑,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必须爭分夺秒,只能期待殿下能够撑到他率军赶到。
燕归月按住腰间刚刚崩裂、仍在渗血的伤口,望著不远处的大营,说道:“血狼部刚刚退去,挛鞮浑邪必定在二十里外虎视眈眈。此时出城......”
“所以更要出击。”薛仁贵扯下颈间染血的护符,青铜虎符在暮色中泛著幽冷的光芒,“挛鞮骨都白日里敢追到城下叫阵,必定是算准了我军不敢夜战。”
他突然反手拔出插在箭垛上的狼牙箭,箭杆上的三道血槽里,还凝著黑紫色的血痂,“最重要的是殿下等不了那么久,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况且,如今城中粮草不足,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薛仁贵此次是千里奔袭而来,並未携带太多乾粮,如此情形下,也不过只能多支撑几天罢了。
燕归月再次沉默了下来,他知道薛仁贵所言极是,这样拖延下去確实不是办法。
既然连身为城中守將的燕归月都没有提出反对,自然也不会有人有异议。
燕归月將守城士兵的指挥权,一併交给了薛仁贵,毕竟对方的统兵能力,就连大將军李牧云都极为认可,其还不止一次想要將他调到自己麾下。
子时三刻,八千轻骑在瓮城的暗处悄然衔枚待命。
薛仁贵身著白虎甲,外面罩著一件水火袍,银龙戟的戟尖用粗麻紧紧缠住。
这甲冑是殿下当年接纳自己时所送,如今正是自己报效大恩之际。
当更夫的梆子声穿过三重瓮城传来时,他忽然转头对燕归月说:“还记得三年前在碎叶城的事么?”
燕归月正在用丝絛將袖箭绑在小臂上,听到这话,指尖微微一顿。
那一夜,他们率领三百死士衝击北狄大营,两人也是在那样紧张的局势下,突然说起一些不相干的旧事。
等他繫紧最后一个绳结,抬头时,只看到薛仁贵翻身上马的背影,那件水火袍在夜风中高高扬起,宛如一面战旗。
子时的梆子刚敲响第一声,北门的闸门悄然升起三寸。
每匹战马四蹄都裹著浸透松脂的毡布,这种北境边军特製的消声蹄套,能在冻土行进时不发出半点声响,如黑色的潮水一般,悄然漫过吊桥。
薛仁贵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可还未衝出多远,就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破空之声——三支鸣鏑带著幽蓝的火焰,划破了夜空,那是血狼部召唤援兵的狼烟箭。
“中伏!”
燕归月双锤出击的瞬间,前方的雪原上突然亮起无数火把。
挛鞮浑邪的狼头纛在东南方三里处竖起,左右两翼的雪尘,显示至少两个万骑队正在迂迴包抄。
於此时,一红袍青甲的俊美少年,驻足於不远处的山峦,眼神在两方势力不停的打量,隨即是带上面具策马下山,无数的红甲身影紧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