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冷眼瞧著,不发一言。
公孙胜在一旁自言自语道:“小吏难做啊!拼了性命杀贼,功劳却都是別人的。”
武松道:“先生怎知戊己山贼寇是我所杀?”
“说来也巧,贫道上月游歷大名府,顺便想贩些马匹归山。孰料回家取钱的功夫,看上的马匹却被人捷足先登了。一时想不到是那路英雄所为,便沿途打听,一路跟隨。”
“等跟到了戊己山下时,刚好碰到山贼截道。还未等贫道出手相救,贩马的乡夫就被砍做肉酱……”
“说来不怕都头笑话,贫道自己也是贼寇出身,却实在看不得他们滥杀无辜……”
说到此处,公孙胜神情黯然。沉吟片刻,又道:“贫道势单力孤,想要剿灭此贼,著实有心无力。当下修书送往大寨,只说戊己山中有千里马数匹,財货无数,只有三五十嘍囉,贼首是个无义之人……”
武松嘲讽道:“先生也知道若不说千里马和財货,定然是请不动梁山的人马吧。”
公孙胜长嘆一声,並不反驳,继续往下说道:“昨日都头进山我便一直在山头张望。看到都头大发神威,剿除宵小,心中著实快意得很。只是都头马快,当时恨未一见,所以今日不揣冒昧,登门拜访……”
武松心里豁然开朗,原来公孙胜竟然是自己引来的。
怕公孙胜还有別的心思,当下出口试探道:“我在公门,君为贼寇。你我素昧平生,先生就不怕我翻脸不认人吗?”
公孙胜心头仍十分疑惑,问道:“都头是怎么认出贫道的?”
这话武松也无法解释,忽的想起书里常说的一句话,便敷衍道:“聊相试耳。”
公孙胜一愣,旋即摇头苦笑,“贫道折在都头手里不冤。”
武松拍了拍公孙胜的肩膀,轻声劝慰:“先生放心,只要你不劝我拋家舍业投奔梁山,我亦不会与你为难。”
这话直指公孙胜来意,让他愈发心惊:“我自詡足智多谋,不想今日却处处受制於人。这武二郎当真不可小覷。”
此时几个士兵已经走了过来。公孙胜转头继续去做道场,武松问道:“什么事?”
士兵呈上书扎,拱手回稟:“武都头,县尉要小的们將都头的马解来交差,还有两个箱笼。烦请都头验看后写封回书,小的们也好回去交差。”
武松展开书扎,上面一张是財物清单,写道:良马二十匹,银二百两,其他財货折钱五百贯。
另一张纸上写了他已经代武松向县尊请假。剿灭戊己贼寇之事,县尊已经致书东平府请功,不日將有赏赐下来云云。
看过书扎,武松写了回书叫士兵带回。士兵走后,一眾乡邻又来与武松道喜。
只因鲁家正在丧期,眾人略说几句好话便散了,只有几个协助办理丧事的乡民留了下来。
是夜吃罢晚饭,武松將千里叫到一旁,將五百贯钱並两百两银子尽数交与他,说道:“城里不是养马的地方,这些钱交与贤弟,麻烦贤弟建个马棚,暂时为我照料一二。”
“承蒙都头看得起,小弟定然竭心办事。”
武松想起贩马枉死的乡民,又吩咐道:“取出一百两来,分与被贼寇杀死的四人家属。今后你我兄弟便是一体,无分你我。”
千里喉头哽咽,匍匐在地,“小的这条命以后就交给都头了。”
武松呵斥道:“快些起来!以后再如此,我便不认你这个兄弟。”
千里神色坚毅,道:“兄长且看我如何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