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个民警神情矜持地说出自己是谁时,张梅梅依稀记起了那个绰號叫奎子的小三班同学。
坐下聊了几分钟,她已经判明了对方的来意。
经歷过一场情感悲伤的女人,就像经歷了整个世界一样能洞悉一切。
她觉得有点滑稽。
她差点脱口而出说你想到哪里去了,但又恰到好处地用一个掩口而笑的手势矇混了过去。
但这个手势在王增奎那里却是千娇百媚,激起他內心一阵狂跳。
张梅梅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了久违的东西,这是那个学长老总第一次约会她时的神情。
为了这种神情,她曾经错把冰河看成了天空,一步迈了上去,结果摔了个体无完肤,遍体鳞伤。
那一刻,她有些厌恶,差点发出逐客令。
所有男人的这种眼神此刻在她这里都带著原罪,统统被视为虚偽和贪婪。
被吞噬过的內心还在隱隱作痛。
礼貌克制了衝动,她一直坚持微笑著等王增奎告別离开。
但她拒绝和王增奎交换电话號码,理由是手机丟了,一直没再买。
没想到,过了几天,王增奎又来了。
来得真是时候!
张梅梅心情忧鬱,正胃疼地在床上反覆挣扎;母亲忧心如焚却惊慌失措;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
王增奎马上从床上搀扶起张梅梅。
他是骑摩托车来的,第一时间,带著张梅梅直奔医院。
一连打了两天点滴,都是王增奎不离左右地陪著。
外人眼里,这像一对不般配,但又很般配的小夫妻。
妻子美貌动人,丈夫温柔体贴。
当今当世,夫妻之间,和心心相印比起来,其他都应该是浮云吧。
所有过来人都这么看婚姻,张梅梅的母亲也这么看。
当她知道王增奎是女儿的同学,而且至今未婚时,她向女儿发出了类似建议的命令。
“这么好的男人你上哪里找去?当协警怎么了,最起码,职业让人踏实。”
张梅梅再看王增奎时,不再觉得他多么瘦弱矮小,反而觉得他面目俊朗,个头適中。
哦,原来,再懦弱的男人也是男人啊,况且,这个看似体弱的男人还当过兵,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终於和王增奎交换了电话號码。
她第一次用微信回应王增奎频繁的问安信息时,突然觉得不再那么彆扭,虽然,还是稍稍有些失落。
有人看见王增奎牵著她的手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
同学们之间奔走相告。
他们试探著给张梅梅打了个电话,竟然通了。
有一天李猛终於约成了一个皆大欢喜的酒局,眾人口中的主角,回到舞台中央。
坚冰融化,春风重新活跃於湖面。
张梅梅再度聚焦在人们视线里,但这个张梅梅已经不是原来的张梅梅了。
这个张梅梅美丽动人的面孔下,积蓄著一潭很深的湖水。
她穿著王增奎用半个月的薪水给她买的红底高跟鞋,既和王增奎一起去大排档吃烧烤,也出现在李猛约成的海鲜大餐上。
她从一种疑惑里走进了另一种疑惑。
她从王增奎那里得到了情感温暖。
又从李猛他们那里得到了另一种精神满足。
她接受王增奎的情感表达,但不想急著再婚,她觉得日子还很长,她想放鬆消磨一段人生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