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父亲虽然很暴怒,但却忍住没有打他,只是把他叫到家里,问他將来准备干什么。
他说:“我做点小买卖吧。”
他说看好了做五香鸭头的生意。
父亲很痛快地答应了他,给他出钱,让他去学习怎么做五香鸭头。
一万八的学费,学了三个月,自己觉得踌躇满志。
然后他跟师傅有样学样,也租了一间房,买了一辆三轮车,进了货,备了料,支起了锅灶,开始了他的第一次创业歷程。
他咬著牙,起早贪黑地干,不惜力气不叫苦。
他的设想是用半年的时间把本赚回来;然后,一年赚一倍的利润;再然后,换一辆高档食品车,在长寧街上打出自己的招牌:路氏五香鸭头!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半年下来,一盘帐,是负数。
一年下来,再盘帐,还是负数。
经过了一个四季的街头煎熬,他的傲气被打下去了不少;冬天时,手上的冻疮让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產生了怀疑。
虽然他嘴上还不认输,但五香鸭头生意却无路如何做不下去了。
他和父亲再次提出了一个要求,把摊子盘给別人,自己要当兵去!
父亲明確告诉他,你可以將买卖盘出去,你也可以去当兵,但我们爷俩之间必须有个交代。
於是,他一赌气,用一杯酒和父亲做了那个约定。
验兵顺利过关;转眼到了离家的日子。
临走时,他一身戎转,硬气地对父亲说:“爸爸,你放心,到部队上,我如果干不出个样来,我坚决不回家。”
这个倔强的少年,依然不低头。
经过一天一夜的长途跋涉,他们来到了西部某省的旅部驻地。
这是一座大城市,在家乡时,路轩岗就听说过这里,这座城市附近的那些大山,以出產优质煤炭而闻名。
但在旅部所在地的大食堂吃了一顿午饭后,他们继续跋涉了几个小时,最后被敞篷汽车拉进了坐落在山沟里的新兵连驻地。
正是秋后,一下车,看见宽阔无边的操场上一片枯黄色衰草,了无生气的景象,让他心里凉了半截儿。
他对紧挨著坐的程磊说:“坏了,这是到了穷山沟里了,我们是不是要打一辈子坑道?”
两人的失落感都明显地流露出来。
下车马上被分到各自的班排,身边全换了陌生人。
孤独感瞬间升起。
熄灯號一吹,全宿舍一片漆黑。
虽然没人说话,但很长时间却没有响起呼嚕声。
这不正常,这些年轻人平时都是一沾枕头就打呼嚕,这说明板上钉钉都失眠了。
路轩岗把头藏进被窝里,他竟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突然感受到了他们的不容易。
这么想著时,眼泪竟然下来了。
他说这话是认真的,因为,他和程磊躲在操场一角交流第一晚上的感受时,眼里还不由自主地噙著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