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被茂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只有零星的月光,像碎银一样洒在湿滑的腐叶上。
金三角的丛林,夜晚才是真正的主人。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浓重的、混合了泥土腥味和植物腐败气息的味道,闷热得像一床湿透的被,紧紧裹在人身上。无处不在的蚊虫发出令人心烦的嗡鸣,间或夹杂著几声不知名野兽的嚎叫,让这片黑暗显得愈发深邃而危险。
一支幽灵般的队伍,正在这片黑暗中高速穿行。
他们呈標准的战斗搜索队形,彼此间的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既能相互掩护,又不会因为过於密集而成为一个显眼的目標。每个人的脚步都踩在前方队友留下的脚印上,悄无声息,仿佛一群在林间狩猎的狼。
莫一衝在最前面,他就像一柄破开黑暗的利刃,眼神冷静地扫视著前方每一处可能藏匿危险的阴影。他的身体微微前倾,重心压得很低,手中的步枪与视线始终保持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在他身后,是沉默如铁的向羽和老炮儿。再往后,是负责导航和警戒侧翼的陈国涛和陈喜娃。殿后的邓振华和史大凡,则警惕地注视著来路,確保没有任何东西能从背后威胁到队伍。
黑狼紧紧跟在王艷兵脚边,它没有佩戴任何会反光的装备,黑色的皮毛让它完美地融入了夜色,只有那双在黑暗中偶尔闪过绿芒的眼睛,证明著这个无声杀手的存在。
队伍行进的速度极快,却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片令人生畏的原始丛林,在他们脚下,仿佛变成了自家的后园。
“我说……”通讯频道里,忽然传来邓振华那压得极低、却依旧掩不住骚包气息的声音,“这鬼地方的蚊子,是不是都练过铁头功?隔著作战服都能给我叮出个包来。卫生员,回头给我研究研究,看能不能给它们也来个基因改造,让它们改吃素。”
“可以。”史大凡的声音波澜不惊地响起,“我还能顺便研究一下,怎么把你那张嘴的基因也改造一下,让它学会二十四小时闭合。”
“你这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闭嘴。”莫一简洁的两个字,瞬间让频道恢復了寂静。
突然,莫一前冲的身形猛地一滯,右手在身侧做了一个战术手语。
“停!”
“唰”的一声,整支队伍,连同那条军犬,在同一时间定在了原地。所有人瞬间矮下身子,利用周围的树木和灌木丛隱蔽身形,枪口指向各自负责的警戒方向。整个过程流畅得像演练了千百遍,仿佛他们天生就是这丛林的一部分。
莫一蹲下身,目光落在前方地面上一根不起眼的藤蔓上。那根藤蔓被巧妙地偽装在落叶之下,一端连接著一棵大树的根部,另一端则消失在旁边的灌木丛深处。在普通人眼里,这只是丛林中再寻常不过的景象。但在莫一眼中,那根藤蔓绷紧的弧度,以及它周围泥土被轻微扰动过的痕跡,都像是在大声宣告著“危险”二字。
他没有说话,只是朝后方的喜娃和向羽比了两个手势。
向羽会意,身体像蛇一样,悄无声息地滑了出去,绕到了那片灌木丛的侧面。而喜娃则端起了枪,瞄准了那棵大树的后方。
莫一从战术背心上抽出一把工兵铲,小心翼翼地拨开藤蔓根部的落叶和浮土。很快,一个被油布包裹著的、拳头大小的铁疙瘩露了出来。那是一颗经过改造的苏式手雷,拉环上繫著一根极细的钢丝,另一头连接著那根偽装成藤蔓的绊索。
手法很粗糙,但很致命。一旦有人触发绊索,这颗手雷足以將方圆五米內的一切都炸成碎片。
莫一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他扭头看了一眼老炮的方向。
老炮立刻心领神会,脸上露出了一个“交给我”的得意表情。他从背包里取出一把特製的钢丝钳,动作轻柔地凑了过去,那神情,不像是在拆除一个隨时会爆炸的杀人工具,倒像是在给一位娇贵的女士修剪指甲。
“咔噠。”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老炮举起被剪断的钢丝,冲莫一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脸上写满了“小菜一碟”。
莫一没有理会他的邀功,继续打出手势,示意队伍绕过这片区域,继续前进。
这种土製的诡雷,他们这一路过来,已经碰上了不止三个。这说明他们距离目標越来越近,也说明糯卡那傢伙,確实是个心思縝密、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亡命徒。
队伍继续在黑暗中穿行,像一群与丛林融为一体的影子。空气愈发湿热,几乎能拧出水来。每个人的作战服都早已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黏腻而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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