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喜再次小跑进来,比上次还要快些,大气不敢喘:“陛下?”
“咱妹子,眼下可是在坤寧宫?”
老朱问道,声音里带著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疲惫。
他想起妹子,那个总能在他心烦意乱时,给他几分安寧的人。
来喜连忙躬身回道:
“回陛下,皇后娘娘一直在坤寧宫,未曾外出。”
老朱点了点头,紧锁的眉头似乎鬆动了些许。
“摆驾坤寧宫。”
他淡淡吩咐道,心中却盘算著,这事儿,要不要先跟妹子透个气。
她一向聪慧,或许能给咱出个主意,省得咱一个人在这儿钻牛角尖。
老朱带著来喜,脚步匆匆地赶到坤寧宫。
马皇后正坐在软榻上,手中拿著一本佛经,神色寧静。
见老朱进来,她放下经书,温和地笑了笑,眼底带著瞭然。
“妹子。”
老朱走到她身旁坐下,眉间的烦躁並未完全散去。
他接过宫女递上的茶盏,却一口未动,只是紧紧捏著杯沿。
马皇后看著他,没有立刻询问。
她轻轻拿起茶壶,为他添了些热水。
“看你这副样子,朝中可是又有什么烦心事了?”
她的声音轻柔,如同春风拂过,带著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老朱躁动的心,终於稍稍平静下来,嘆了口气,將那份关於《金疮消毒新论》的密报从袖中掏出,递给她。
他简单地说了说张慎修的事情,以及这新论可能带来的巨大影响。
老朱的目光变得有些飘忽,仿佛回到了过去。
“就拿那空印案来说,那些个狗日的官员,为了自己方便,为了避开咱的耳目,竟敢搞出那种把戏!把咱这个皇帝,当成什么了?当成个摆设,当成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货!”
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带著压抑的怒火,
“他们以为咱真就什么都不知道?以为咱是那好糊弄的?!”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里透著一股深深的无奈和被背叛的愤怒。
“咱辛辛苦苦打下这江山,日夜操劳,就是为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让大明江山稳固。可那些人呢?为了自己的私利,为了那点蝇头小利,就敢把咱的规矩当儿戏,把咱的信任踩在脚下!把咱这个皇帝,当成个傻子!”
他看向马皇后,眼中带著一丝寻求理解的痛苦:
“这次的《金疮消毒新论》……咱是真盼著它是真的。可咱也怕,怕又是有人在耍样,又要把咱当傻子耍弄一回!咱这心啊,真是被他们给磨得都快麻木了。”
马皇后听著他这番话,心中一阵酸涩。
她知道,老朱的疑心病,正是源於那些背叛和欺瞒。
他不是真的怕自己被骗,而是怕百姓被蒙蔽,怕大明江山因为这些伎俩而受损。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妹子,这若是真的,能救多少將士的性命!可若是假的……那张慎修,咱饶不了他!”
他说到后面,语气中带著一丝怒意,又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他那双眼,此刻正紧紧盯著马皇后,仿佛在等一个他內心盼望的答案。